“不行。”林轻一个不字说完，陈训立刻打断了她。
林轻喝不惯茶，林之学倒是爱喝，小的时候林轻见了也要喝，只是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碰过了。
林轻捧着杯子，眨了眨眼睛，在陈训的监视下，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了。然后陈训递了一颗红枣过来，像是哄完不听话的小孩吃药，事后再给颗糖。
林轻笑了下接过红枣，往嘴里一扔，冲鼻的味道立刻退了下去。
“卫生间有洗漱的，新的，你先去洗脸，出来就能喝粥了。”陈训掀开锅盖，拿着勺子往锅里搅。
林轻应了声退出厨房。
卫生间的琉璃台很简单，上面只放着陈训的牙刷杯子，剃须刀，现在黑色的杯子旁边多了个白色的杯子，以及粉色的牙刷，挂钩上悬挂着的灰色毛巾边上多了条白色的毛巾，一切都意外的合适，就好像它们一直就在那里。
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在此刻以万层海浪般的姿势涌上心口。
洗完脸出来的时候，陈训刚好把粥端出来。林轻在他对面坐下，这次是瘦肉粥，面上撒了点葱花，闻起来就很有食欲，林轻拿起勺子，很快舀了一口送进嘴里，却被烫的倒抽了口冷气。
“慢点。”陈训放下勺子，语气清淡。
“有点饿了。”林轻这次吹凉了再吃。
陈训没说话，低头继续吃，客厅里很安静，今天是个大晴天，有阳光从客厅拉开一半落地窗透进来，撒在地上，有种岁月安好的宁静。
“我那天碰见你妈和蒋言了。”林轻低着头，搅着碗里的粥声音低低的。
陈训顿了顿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
“在商场。”林轻补充道。
“所以，那天晚上你冲我生气就因为这个。”陈训放下勺子，问她。
“嗯。”林轻诚实道。
“是我自己的问题，本来也不关你的事，还冲你发火，对不……”起，林轻低着头，继续搅着碗里的粥。
“我不介意。”陈训打断她。
“嗯？”林轻抬头看他。
“我说，我不介意，”陈训看着她说：“林轻，我快三十了，不想玩了也不想猜来猜去了，我累了，蒋言是我妈的意思，也许…”
“不行。”林轻猜到他后面要说什么，开口的声音透露了她的慌张。
“为什么不行？”陈训一字一句的说：“林轻你不能这么自私，当初说分手就分手，回来了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你想想有一次主动找过我吗？你有试着靠近我吗？出事了也只会憋在心里，林轻，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需要我吗？我…感受不到。”陈训说到最后有些嘲讽的笑了笑。
“我…陈训你给我些时间好不好？”林轻攥紧了手里的勺子，声音里带着恳求。
这几年在国外，无论发生什么事，再苦再累的她能扛的扛了不能扛的也努力的顶着了，已经忘了怎么去接受去索取去倾诉，半夜惊醒的时候瞪着眼睛望着空洞洞的黑夜，她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可是现在林轻想努力抓住，生活里唯一剩下的光。
“好。”良久，陈训才说：“吃吧，一会送你去医院。”
“嗯。”林轻点头。
一路上，陈训的手机就响了好几遍，他每次接通了话也不多，认真的听着对方的话，时不时应一声，林轻侧头看着他，思绪渐渐飘远，直到陈训挂了电话，咳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再见。”林轻下车时弯下腰朝他挥了挥手。
“嗯。”陈训看她一眼。
林轻走了以后，陈训并没有马上开车离开医院，他从兜里掏出根烟，点燃，缓缓吐出一缕漂亮的白色烟圈。
陈训，你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一想到林轻说这句话的表情时，心口处仿佛被人扎了针，细细麻麻的疼，他不知道林轻在国外是怎么过的，也无法想象她一个人是怎么面对突如其来的困难，她是怎么样生活的，才把自己压抑成这样，痛了不说，病了一个人扛着，生气一个人闷着，委屈了也一个人憋着。所以，她才让他给她时间。
林轻，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换你走过来。
你过来，我等你。
陈训半眯着眼望着医院大楼，然后吸完最后一口，利索的掐掉烟头，驱车离开。
外科室的走廊今天异常安静，护士站也没人，林轻刚换上白大褂，小禾就敲门走进来了。
“林医生，临时会议。”小禾捧着水杯，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口齿不清的说。
怪不得一路走过来没见着个人。
“就差你了，主任让我来叫你，你不知道，我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完就通知说要开会，你说这也不提前通知一下。”小禾竖着眉。
“好了，赶紧走了。”林轻边走边用橡皮筋扎起头发。
“林医生，你猜猜，开什么会？”小禾跟上她，故作神秘的说。
“不知道。”林轻把水性笔夹到胸前的口袋。
“就是那天我跟你说过的，就那”
“科长好。”林轻对着手上拿着一沓资料迎面走来的翟天明微微点了点头。
“啊，科长好。”小禾这才注意到，急忙叫了声。
“嗯，进去吧。”翟天明温和的笑了笑。
林轻在看到坐在对面的蒋言时愣了愣，她旁边坐着翟天明，林轻面色无常拉开椅子，坐下。
“大家好，我是蒋言，协和医学院毕业，以后就请多多关照。”蒋言露出大大方方的笑容。
大家笑着热情鼓掌，主任例常说了些欢迎之类的话后，会议收场。
“不就是个实习的吗？用得着专门开个欢迎会吗？还是个走后门的。”小禾跟在林轻边上，小声嘀咕。
“小禾。”林轻看她一眼。
小禾咂咂嘴，不再说话。
“林轻。”蒋言双手插兜，在身后叫住她。
林轻在小禾询问的眼神下转过身，看着她，等她下文。
“我们聊聊？”蒋言走上前。
小禾识趣走开。
“说吧，我还有事。”林轻语气清淡。
“我知道，陈训哥放不下你，不过没事，”蒋言开门见山：“只要你们还没在一起，我就还有机会，毕竟，阿姨她很喜欢我。”她说完露出自信的笑容。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林轻面色不变。
“嗯，差不多。”蒋言眨了眨眼说。
“以后在医院，我们只谈公事。”林轻淡淡瞥她一眼。
蒋言也不生气，笑着说：“行啊，反正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那就好好相处吧。”
林轻点头，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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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超市买的茶，我查资料上面说茶能醒酒，”陈训看着她：“都喝了。”
“不”喝行吗？
不记得了
林轻低头看了看，还是昨天的衣服，她揉了揉额头，猛然觉得头痛的更厉害了。
客厅没人，林轻循着声音往厨房走去。
林轻走到他旁边捧着杯子，是温的，不烫，林轻喝了一小口触不及防的呛了下。
“怎么了？”陈训放下勺子看向她。
“这是什么？味道好奇怪。”林轻皱着眉，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接到沈小亮电话的时候是十一点，他刚从处里出来，现在已经十二点过半了，陈训坐在床沿边上，林轻脸上的红晕已经退得差不多了，闭着眼睛，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他。
那天晚上她的短信陈训收到了也看了，只是看了一眼就给关掉了，因为他等的不是对不起。
陈训坐了一会，站起身，手掌划过被褥，掌心传来冰凉的温度，他低头看，是手机，林轻的，大概是脱外套的时候落下的，陈训拿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按亮了屏幕，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泛起，手机壁纸是白色的，右边是三个黑色的正楷字—清明节，下面跟着一朵很小的白色百合花。
“陈训。”林轻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极小声叫了下。
“过来把解酒茶喝了。”陈训听见了，回头看她瞥了她一眼。
昨晚笑欢叫她去了亮城，她俩都喝多了，
然后然后呢？
陈训直起身，把她扶坐起来，脱了外套给她穿上，然后让林轻靠在背上，两只手往肩上一跨，背着她往外走。
陈训带林轻回了自己的公寓。
陈训把手机按黑，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然后绕到衣柜前拿了浴衣退出卧室。
林轻早上是被闹钟叫醒的，她直起身半坐在床上，抬手揉了揉眉心，宿醉的后果就是剧烈的头痛以及嗓子干的像冒了烟。
她咳了咳嗓子，重重的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再次睁开，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棉拖上的时候，林轻顿了顿，这鞋子不是她的，是陈训家那双她穿过一次的灰色男士棉拖，她愣了愣，抬头一看，才猛然发觉这是在陈训的卧室。
陈训想起来，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林轻是要去看穆知善的。
今天是周一，林轻手机调了七点钟的闹钟，应该是换了白班。
包厢内光线昏暗，林轻卷缩着身子侧躺在沙发上，头发盖住她半张脸，陈训蹲下抬手把头发轻轻拨到耳后，露出林轻整张脸来，嘴唇红润，脸上泛着红晕，连同手上也是，陈训叹了口气，她只要一喝酒，整个身子就会泛红，第二天醒来就得头痛喉咙痛。
“林轻？”包厢里很安静，陈训轻声叫她。
还是和从前一样，只要喝醉了就睡得死沉，怎么叫也叫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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