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笑：“回来的急，没来得及说。”
沈小亮又问：“这几年，在外头过得好吗？”
林轻想了想：“挺好的。”
沈小亮默了会：“那就行。”
沈小亮盯着她看了会，林轻不一样了，那会还是个爱笑爱闹天天跟在他们身后小亮哥小亮哥叫的小姑娘，后来她妈出事，没多久她就出国了，断了所有人的联系，一走就是五年。
林轻说：“小亮哥，我先回去了。”
“行，改天哥给你攒个局，咱叫上笑欢还有你肖南哥。”
沈小亮顺嘴就想说还有你陈训哥，话到嘴边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林轻点头：“好。”
回到家时，秦方沁已经做好了早餐，没看到林之学：“我爸呢？”
秦方沁说：“刚出去了，徐秘书来接的，说是院里有急事，早餐也没来得及吃就走了。”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你爸年级大了，工作上还是那么拼，我啊，就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劝他他也只会口头上说好，你啊回头劝劝他。”
面对秦方沁有意缓和他们父女关系的情况，林轻只能应付着点了点头。
从大院出来后，林轻在出租车上收到林原木发来的短信说房子和车办好了。
这边沈小亮前脚送走林轻后脚就碰上准备出门的陈训。他想起来陈训前几天是说过过几天会回京一趟，他冲陈训喊道：“嗬！回来了？”
陈训瞥了他一眼：“嗯，回来办点事。”
两人靠在车边唠了几句。
沈小亮抽出根烟递给他，想了想还是说：“林轻回来了。”他说完一直注意着陈训的表情，谁知他只是嗯了声就不再说话，眼里也没有半点惊讶。
沈小亮还想说些什么又停住了嘴，大院这点地方，谁家有点什么事早就传开了，况且林轻既然回来大院，指不定人家早就见过了。
果然他听见陈训说：“嗯，见过了。”
沈小亮拍拍他肩膀：“你们没吵吧？”
陈训半眯着眼吐了口烟圈，那神情似乎满不在乎：“没吵，也没什么可吵的。”
沈小亮叹了口气：“哎，你这些年没谈恋爱不就是”
陈训打断他：“行了，我出去了。”随后烟头顺势一扔，准确的掉进旁边的垃圾桶，他拉开驾驶座车门，然后嘭的一声甩上，也不等人回答脚踩油门就开出去了。
沈小亮在后面嘀咕了句：“哧，看谁稀罕。”
……
“林医生，311床已经消毒好了，您可以准备了。”小禾在门口喊她。
“好，知道了。”林轻将笔记本合上。
恰逢中午，各个科室的上班高峰期，电梯门刚打开没几秒便挤得满满当当，林轻靠着地理位置的优势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站在角落旮沓里。
“真可惜，那女孩才二十出头，就得了这种病”空气中传来小禾的叹气声。
护士长：“人各有命，你啊刚进来，以后就见怪不怪了。”
小禾没说话只是又叹了口气。
这台手术由林轻主台，肺癌病人切除病灶，病况已经恶化，只能进行手术后期化疗延长生命。
小禾回头小声问林轻：“林医生，你不觉得可惜吗？”
“嗯。”林轻倚在角落，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禾拿不准她意思，也没再问，这些天相处下来，她发现林医生好像不太爱说话，也不热衷于跟人打交道，对什么事都不太热情，唯独在手术台上，那样冷静，专注，果断，这样的人好像天生就适合拿手术刀。
“手术刀。”
“剪。”
“切除。”
“缝合。”
林轻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接到了林原木电话。
林原木：“林轻，周末回家吃饭吧。”
她这才想起来明天周末，想了想说：“好。”
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寒气逼人，时不时就刮来一阵冷风，林轻靠着车身站在在军区大院门口，绿色的铁门紧闭着，她吸了吸鼻子又拢紧了围巾。
警卫员没见过这车，也不认识林轻，说什么也不放人进去。
林轻掏出手机正准备给林原木打电话。
电话还没拨出去，后头传来刺耳的喇叭声，林轻回头，就看见陈训，他穿着黑色的大衣，车窗半开。
她听见他说:“那是林首长的女儿，刚从美国回来，开门吧。”
警卫员新来的，但也听说林首长家还有个女儿，只是一直在国外，没见过人。
他笑呵呵的道了声不好意思将门打开了。
林轻立在原地说了声谢谢，后面又响起一阵喇叭声，林轻回神，赶紧钻进车里。
回到家的时候林原木说秦方沁出去买菜了，林之学在客厅看报纸，林轻走过去：“爸。”
林之学：“嗯，回来啦。”
林轻：“嗯。”
林之学：“坐吧。”
从前两人就不太亲热，小时候父亲很严厉，也总是很忙，有时候一出差就是好几个月，两人缺少沟通，大多数时候都是林之学问林轻答，两人聊了几句就再无话。
林原木从楼上下来已经换了一身蓝色球服，他看了眼林轻问：“沈小亮叫去打篮球，让我叫上你，你去吗？”
林轻点头：“好。”
林轻在篮球场上见到了沈小亮，肖南，还有一身红色运动服的陈训，深冬的天气，他就站在球场中央，那抹红色的身影，恍如当年的少年。
肖南走上前给了林轻一个拥抱，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林轻回抱他：“嗯，好久不见肖南哥。”
沈小亮站旁边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哟，林轻你区别对待啊，回来怎么不见你抱我啊。”
肖南把手里的篮球朝他扔过去：“就你话多。”
林轻就站在一边，也不插话，只是觉得时间仿佛回到以前，还是他们几个人，打打闹闹，有笑有泪。
陈训瞥了他们一眼：“球还打不打了？”却是至始至终没看林轻一眼。
几人看看陈训又看看林轻，到底什么也没说。
毕竟感情是两个当事人的事，外人说再多也不好使。
沈小亮笑呵呵的说：“打啊。”
哨声响起，几个人在球场上你追我赶，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林轻视线始终追着那抹红色的身影，看着他弯腰，跳跃，盖球，运球，喘气。篮球在他手下一下一下跳动，猛然加快了步伐，一会往右，一会往左，刹时一个转身带球冲过了两层防线来到篮下，跳跃，投篮，一气呵成，篮球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后，不偏不倚落在筐内。
果然，篮球还是打的那么好。
林轻看得出神，一时也没注意旁边。
远处一个小孩骑着自行车往林轻这边开过来，经过这边时，突然脚一打滑就要摔倒，林轻眼疾手快上前抱住小孩，车哐啷一声摔了，林轻受贯力膝盖跪在地上。
场上几个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沈小亮离得近，第一个冲过来就问：“怎么了？没事吧？”
林轻动了动膝盖，皱了下眉头，很轻一下，她缓了缓站起来：“没事。”
沈小亮拉起小孩：“你呢？没事吧？”
小孩摇摇头要去扶自行车，沈小亮帮他拉起自行车：“下次要看路知道吗？小屁孩，赶紧跟姐姐说谢谢。”
小孩听话的点头，看着林轻说：“谢谢。”然后重新骑上自行车走了。
林原木不放心又问林轻：“真没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你们继续”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只手拉过林轻就往球场外走。
留下那三人瞪着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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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亮问：“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打声招呼，哥好给你接风啊。”
他语气透露着自然的亲昵，没有五年不见的生疏，还是跟过去一样拿她当妹妹。
后来才知道沈小亮是跑去酒吧，碰上一姑娘被一大群糙爷们动手动脚。
沈小亮一身正义凛然抄了个啤酒瓶往人脑袋上一砸，得亏他喝了点酒，手抖了一下，否则非得闹出人命。
从医院回来后，沈小亮让沈父软禁了一星期，写了检讨书，倒是没再逼他去军校，沈父大手一挥说，以后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不管，就一个，别丢咱沈家的脸。
沈小亮家在家属楼最后边，回去的话要经过林轻那栋，本来车已经开过去半道，他猛地摘下墨镜，怎么看怎么还是觉得刚从旁边过去那姑娘有点眼熟，他把倒回去，降下车窗，盯着看了会，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扯着嗓子喊：“林轻？”
他起初还不敢确定，林轻一回头，他乐了：“嘿，真是你啊。”
林轻笑着叫了声：“小亮哥。”
今天难得天气好，早上七点多太阳已经照进整个军区大院。
林轻身上穿着从衣柜里找出的旧运动服，灰色一套，纯棉的很厚，初中的时候穿的现在倒也还能穿。头发用橡皮筋扎了起来，露出一张素白的脸，她皮肤天生就白，晒也晒不黑的那种白，以前和陈笑欢三天两头往外跑时，总是被又晒黑一个度的陈笑欢羡慕得不行。
篮球场上已经有很多人在晨运，大都是些退休了的大爷大妈，林轻伸了伸腿开始绕着操场跑步，她体力不太好，索性慢慢悠悠的跑。
沈小亮也确实没让沈家丢脸，现在他的亮城酒吧连锁都开了几十家了，范围遍布全国各地。他这方面脑子好，这些年赚了不少。
沈父虽说不太满意他这份工作，后来也只说钱是干净的就行，也就随他去了。
沈父气急，叫人出去找了几天也没影，还是接到医院电话才知道沈小亮被人打进了医院。
沈小亮这人从小就招摇，大院外面看不惯他的多了去了倒也没人真敢动他。
林之学在书房，秦方沁在厨房做早餐，林原木不知道是早早就出去了还是昨天晚上就没回来，她看了眼厨房说要去跑步，秦方沁说好，回来就能吃早餐。
林轻往篮球场走去。
沈小亮吹了声口哨：“早啊，回来看看。”
沈小亮，大院里的孩子王，上天窜地什么也不怕，要说他怕谁，除了他爹也就陈训了。
从他爹到他爷爷再到曾祖父几代下来当属根正苗红的军官，沈父打小盼着沈小亮子承父业，谁知沈小亮压根没这想法，打小学习不好，旁门左道歪主意倒是多，初中毕业沈父就说要把沈小亮送去军校，沈小亮一听不乐意，当晚就离家出走了。
大院门口，铁门打开，一辆极其骚包的红色宾利从外面开进来。
警卫员笑道：“哟，小亮哥今早儿怎么回来啦？”
林轻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
闭上眼睛，过去的人和事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里倒放着，清晰到好像发生在昨天，一夜半梦半醒，浑浑噩噩。
早上七点林轻就醒了，她推开玻璃窗，冷风一下子从外面灌进来，霎时觉得脑子各个神经脉络都打通，她搓了搓脸，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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