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我吗?”
姜晟尽力和他拉开了一点点距离,终于能看清眼前了,那双眼睛,眼珠的上半部分掩在眼皮之中,露出的那部分漆黑不见底,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姜晟舔了舔嘴唇。
他好像没法说谎:“我……我没有不喜欢……”
“那为什么不愿意?你之前不还吃秦子秋的醋吗?”
姜晟慌张地摆手,本来就后倾的身子一时没稳住,倒在了床上,更慌张了。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秦子秋这个人太坏了,配不上你。”
“那你对我一直念念不忘?”
“因为你是我的偶像……”姜晟坐在床边,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没脸当着人面说这种话。
“我不见了这么慌张?睡不着觉翘班来找我?抱着我哭?”彦泽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姜晟听到他每一句话,都心里一颤,但他还是点头了。
一切都是因为彦泽太好太优秀,是偶像,是一直崇拜的神一样的存在。
他坚信是这样。
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你要干嘛?仗着自己是大偶像,就要欺负小粉丝吗?”姜晟不知为什么恢复了一点勇气,直接怼了回去。
彦泽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摸着下巴,来回打量着姜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晟站了起来,气势上他不能输:“我们就只是偶像和粉丝的关系,其他没有。”
彦泽竟然笑了:“偶像和粉丝的关系?就是,你我本无缘,全靠你花钱,的那种关系?”
姜晟硬着头皮说是。
“那你花钱了吗?见了我这么多次?”
“这不一样!”
“你不是早在六年前就脱粉了?”
“……”姜晟攥着衣服的下摆,紧张地手心出汗。
他是脱粉,但是最近又捡起来了……
“还不是怪你……”
彦泽追根问底:“怪我什么?”
“你别问了!”姜晟实在不好意思说,是怪他魅力太大,自己没抵挡住。
这个问题他实在不想再讨论下去了。
姜晟开始找借口了:“我肚子饿了,要去吃饭了。”
他拿了房卡,戴上口罩和帽子,打算去酒店外面吃点东西,完全忘记自己之前说的尽量不出门这件事了。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和彦泽独处。
他得赶紧找个人多的地方待一会儿。
彦泽隐去了身形,再没了动静。
姜晟心里忐忑又害怕,一边想着彦泽是什么心情,一边硬着头皮出门了。
姜晟脑子乱得很,对吃得根本没什么想法,他就随便进了一家小馆子。
小馆子很小,人刚刚好,既不会太吵也不会太冷清。
姜晟很久没来过这样的小馆子了。他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看着菜单,随便点了一碗面。
他倒不是爱吃面,只是因为面是热的,看起来就很暖和,很舒服。
店家话不多,接单以后就忙活去了。
姜晟坐在三三两两聊天的人群之中,偶尔听几句隔壁桌聊天,很舒服。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平凡的小日子了。
从前,他在国企工作,每天五点下班,都会去旁边的小馆子吃晚饭,有时候是一碗面,有时候是点小菜吃米饭,那时候他也爱躲在角落里,听各种人闲聊。
从前觉得那样的日子很无趣,现在倒是越来越怀念了。
就像从前父母在的时候,总嫌弃家里的饭难吃,但如今,却是想吃都吃不到了。
姜晟一直都爱独来独往,不愿和人深交。
他总害怕,一旦与一个人的关系太近,就不能承受失去它的痛苦。
与彦泽,也是如此。
他不敢再深入。
他害怕。
面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姜晟闻着面的香气,有了一些胃口。
他早摘了口罩,把帽檐拨到后面,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
他低估了汤的热度,舌头被烫了一下。
“傻子。”彦泽在他耳边说。
姜晟低头吹着热气,以很低很低的声音说着:“是。”
面吃完了,唐宁也到了。
姜晟领着唐宁回了酒店房间。
门关上了。
彦泽显出了身形。
“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姜晟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索性由彦泽来。
彦泽眼皮轻阖,点了一下头。
唐宁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一时愣住了。
场面再次陷入了尴尬,不得以,姜晟只好咳嗽几声,开口道:“那个……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彦泽点头。
唐宁依然很怀疑自己的眼睛。
没人开口。
姜晟很无奈:“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清楚,不过,目前的情况来看,彦泽醒来是迟早的事。”
“最开始,彦泽根本不能被看见,也不能动作、说话;后来,他能和我对话了,但是别人听不到;再后来,他的手、半个身子还有声音都能被人看到了。”
唐宁终于从难以置信中缓了过来,往彦泽的方向迈了一步,颤颤巍巍地碰了一下彦泽的手。
彦泽面露嫌弃,但还是拽着他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肩。
唐宁终于完全相信了。
他拽着彦泽的袖子,抱着他的一只胳膊,哭地稀里哗啦。
像个小孩子一样。
姜晟第一次见唐宁这样,无所顾忌地哭。他向来表现得圆滑老练,从未在人前如此坦诚地显露自己的情绪。
彦泽摸了摸他的脑袋,任由他哭了好一会儿。
姜晟轻轻叹了口气,悄悄躲到了一边。
想来,这几个月,唐宁过得也不如表面上那么淡定坦然,他心里的煎熬,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看着别人哭,姜晟也有点想哭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彦泽,没在看他,他便偷偷拿手背擦了擦眼角。
之后,唐宁终于停了下来,和彦泽说了许多事。
诸如,彦泽出事的这几个月,公司发生的一些事,他最近正忙着的一些项目,此类的杂七杂八的事。
姜晟听不太懂,有点发困,他寻了个椅子面对这椅背倒坐下。他两只手搁在椅背上,下巴抵在手背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被人晃了几下,他才醒来。
是唐宁要走了。
“小姜啊,彦泽就暂时拜托你了,你千万看好他,别让他在其他人面前出现。”唐宁叮嘱着。
姜晟迷糊着揉眼睛,点头。
“真是对不住你了,你也知道,彦泽这家伙脾气有点大,你对他不要客气,要是被欺负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唐宁凑在姜晟耳边偷偷说着。
姜晟心里想着,你在他面前不也跟小孩似的,还能替我出气呢?
虽然如此,他还是笑着点头。
“对了,我们公司最近签了一位新艺人,听说是你的大学同学,叫,纪向阳,也在b市。”
纪向阳?
是他大学室友,从前玩得挺好的一个朋友。
姜晟彻底清醒过来,有点兴奋,他们好久不见了。
送走了唐宁,姜晟便开始找纪向阳的微信,电话不知道换了没有,微信应该还没有吧。
姜晟发过去一条消息,问他是不是在b市。
彦泽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
姜晟没脸面对他,就假装专心致志地玩手机,等回复。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纪向阳身上。
纪向阳人是挺好的,大学的时候,给不愿意去食堂吃饭的姜晟带饭,替他拿快递,教他健身……帮过姜晟不少忙。
他长得和他的名字一样,很阳光的一个人,颜值也很正,是老师们喜欢的那种盘正条顺的类型。
他在班里往往是演男主的那一个。
人也很好打交道,连姜晟这样经常独来独往的人都很喜欢,可见他是有多好相处。
纪向阳回复了,说是的。
姜晟说自己也在b市,邀请他出来喝一杯。
纪向阳很迅速地答应了。
姜晟一下扔了手机,去洗澡。
姜晟缩着脖子,身后就是床,他真的退无可退了:“我哪里奇怪?”
你才奇怪。
电话挂断,姜晟再次感受到了压力。
某人的视线如火一样,烧得他皮肤发烫。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姜晟底气不足,越说声音越低了。
彦泽“飘”了过来,凑得很近很近,近到姜晟看他的眼睛都成了一个。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不可以!”姜晟突然往后跳了一步,面露惊慌。
彦泽被吓了一跳,皱着眉很疑惑:“为什么?”
姜晟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从混沌的脑子里想到些什么。
姜晟咽着口水,坐立难安。
过了一会儿,姜晟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开口了:“你……你要不要休息会儿……”
“小姜啊,是我,唐宁。”
原来是唐宁看到了姜晟发来的消息。姜晟告诉了他酒店地址和房间号,唐宁一会儿过来。
“为什么?”
“他提醒了我,原来还可以有这种关系。”
但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怎么说都很中二,也很丢人。
电话突然响起,成为了姜晟的救命稻草,他赶紧捡起手机,心虚地看了一眼还在那里等一个答案的彦泽。
“喂?”
他只是觉得,彦泽对他来说,是神,神是不可以恋爱的。
不论是和谁。
“我有没有听错,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是假的吧?”姜晟脑子一团浆糊,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泡在一团棉花里,又软又梦幻。
手机震了一下,姜晟也不想去管它。
彦泽好笑地看着他:“还得多谢秦子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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