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节蒋纬国之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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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的沉默后,杨杰呵呵地笑起来:“二公子当年杀了你们多少日本人?你们现在反而支持他问鼎权柄?真是怪哉奇谈!”

    影佐祯昭神色凝重而严肃地摇摇头:“此言差矣!中日亲善给中国、给日本带来的利益远远地大于中日敌对,这一点,已经是中日两国有长远目光人士的共识,我们是这样认为的,汪先生、杨副座,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吧?不错,小蒋将军当年在中日战争期间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付我们,让我们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无数日本人因为他而丧命,时至今日,很多日本人仍然痛恨他、恐惧他,但是,天皇陛下和大部分日本高层都清醒地认识到,小蒋将军当年那么做从他自身角度出发并没有错,两国交战,各为其主,时至今日,我们都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和心智。我们知道,小蒋将军是一个真正地具有大智慧的人,他当年杀我们日本人毫不手软,因为那是他最正确的做法,可是,在跟日本结盟有利于中国时,他又毫不犹豫地选择跟我们化敌为友,这是何等的大智慧、大气魄、大手笔!天皇陛下对此也是连连称赞。中日联盟已经好几年了,事实已经证明小蒋将军做的仍然是极其正确的!因此,我们支持小蒋将军成为中国的下一任国家领袖,因为他是拥有大智慧的人,中日亲善会一直持续下去,所以,由小蒋将军领导的中国也会一直有利于日本。支持小蒋将军成为中国的下一任国家领袖,这是有利于日本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支持?更何况,小蒋将军本人是中日混血,他身上有一半血统是日本人,把他生下的是一个日本女人,从感情上讲,我们当然也支持他。”

    杨杰点起一根香烟,轻轻地抽着,没说话。

    “委员长肯定会把他的位置传给他的两个儿子之一。”周佛海开口道,“最保守的估计,二公子只有一半概率,但事实是,委员长似乎更倾向于大公子,在这个时候,日本人的支持必然起到很大的作用。委员长虽然现在身体康健,但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早点进行长远部署。”

    杨杰看着周佛海,足足凝视对方一分钟后,他缓缓地道:“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样和平竞争下去,二公子的胜算也是很大的。我想,你们现在其实打算提前动手吧?老蒋不给的东西,你们就想自己拿,对不对?”他目光变得犹如刀子般锋利起来。

    黄绍竑说道:“如果蒋先生允许和平竞争,我们当然不敢造次,可是,蒋先生已经不给我们时间了。杨副座,何总座(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已经向蒋先生递交了‘陆军第四次全面大整顿’方案,对于这份方案,你真的没有数吗?陆军要进行最终的大整顿,二公子的嫡系部队南京军要被彻底地拆分、瓦解、裁撤掉了!当然,还有我们广西军队。何总座如此大的胆子,公然要对南京军动手,但他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吗?没有蒋先生在幕后的策划、支持、指使,何总座敢这么做?因此,对陆军进行最终大整顿,真的只是何总座的意思?而蒋先生此举折射出的深层含义…杨副座,你是真的不知道?军队,是基础,没了军队,还有底气吗?杨副座,你真的愿意看到二公子苦心经营起来的南京军被蒋介石麾下的那支暮气沉沉的旧式部队吞并同化掉?保住南京军,不仅是为了保住二公子,更加是为了保住中国的国防力量。”

    杨杰凝视着黄绍竑,目光和话语都显得不置可否:“黄省长真不愧是‘广西三杰’之一,做事果然高瞻远瞩、深谋远虑。都说‘广西三杰’里,李长官(李宗仁)擅长整体运筹帷幄,白长官(白崇禧)擅长用兵治军,黄省长则是以政治谋略见长。三人团结一心如一人,互补互助,难怪蒋先生剿灭了国内群雄,却始终拿你们广西没办法。”

    黄绍竑笑了笑,显得十分推心置腹地道:“杨副座谬赞了。我们广西现在只是苟延残喘,成不了什么大事,眼下此举也只是夹缝求存罢了。蒋先生已经坐稳了江山,新桂系根本无力与蒋先生再进行正面的对抗,我们偏安广西一隅,区区一省一地,再怎么励精图治也是没有更大前景的。因此,我们不得不另辟蹊径,放弃做一方土皇帝的想法,走出广西、融入中央,侧身于庙堂之上,开辟更大的政治生存空间。只是,对于蒋先生,我们实在放心不下,不敢把身家性命全盘交给他,毕竟,山西阎锡山、东北张学良、四川刘湘、云南龙云等人太多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不得不防,但对于小蒋将军,我们则是一万个放心,不但李长官一直对其赞不绝口,就连素来自视甚高的白长官也对其心服口服,他的能力、魄力、人品,都是蒋先生比不了的。李白二长官在我此行来之前已经明言告诉我了,只要小蒋将军上台,广西立刻解除兵柄,不再半独立,李白二长官以及我黄某人,都唯小蒋将军马首是瞻,若能这样,善莫大焉啊,我们广西的诸多人士都能得到善始善终的结果,所以,我们广西方面也是全力支持小蒋将军的。”

    杨杰喷出一个烟圈:“日本是为了日本以后的长远利益而支持二公子,广西是为了得到一个善果而支持二公子,那么,汪先生您呢?”他凝视着一直汪精卫,目光明亮,“汪先生,您是党国元老,除了蒋先生,恐怕无人能在资历和威望上超过您,至于你的个人品格,更是高风亮节、无人能及,你绝不是一个贪恋权位、热衷权力的人,你素来清心寡欲、淡泊名利,为何这次却如此积极活动了起来?”

    汪精卫苦笑一声,正要说话,他旁边的周佛海已经抢过了话头:“杨副座,你刚才不是说了,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吗?汪先生的苦,世人皆知,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汪先生和蒋先生当年一起追随先总理,先总理临终前把军权移交给了蒋先生,把政权托付给了汪先生,其良苦用心是希望蒋先生和汪先生二人以后能够精诚团结、军政齐进,可是,这么多年下来,蒋先生是如何对待汪先生的?仗着手里有军权,蒋先生日益飞扬跋扈、刚愎自用,根本不把汪先生放在眼里,一步一步地把汪先生给架空了,蒋先生管军,军队里都是他的亲信,这是理所当然的,汪先生管政,但政府里几乎所有的高层要员都被蒋先生在这些年换成了他的人,汪先生现在可有半点实权?蒋先生做事可曾有一次跟汪先生商量过?汪先生性格谦和宽仁,处处以大局为重,不愿意跟蒋先生争权夺利以避免最终会引起党国高层的内乱,遭到蒋先生威逼时便委曲求全、妥协退让,或养病不出,或出洋考察,以避蒋先生的锋芒,可蒋先生却得势不饶人,一步一步地进逼,把汪先生逼得几近无路可退!别说汪先生了,就是林先生(国民政府主席林森),都被蒋先生完全地架空了!蒋先生大权独揽,根本容不下他人,把中国完全变成了他的蒋家王朝!今时今日的中国,有几人眼里还有汪先生呢?当年九一八事变后,汪先生命令张学良率军反击热河,张学良根本就不听!汪先生心里苦啊!不仅如此,蒋先生甚至一次又一次地把汪先生作为替罪羊、挡箭牌使用,当年淞沪抗战,汪先生被蒋先生逼着公开宣布停战,让他遭到举国唾骂,还有华北事变,汪先生又被蒋先生逼着公开宣布跟日方签署《何梅协定》、《秦土协定》,又让他遭到举国唾骂。杨副座,将心比心啊,蒋先生是否太过分了?汪先生可是跟他当年一起追随先总理的同志啊,却落得如此惨淡结局,世上岂有这样的道理?”

    杨杰沉默不语,周佛海说的都是实话。

    周佛海越说越激动:“这么多年来,汪先生让的太多了,让够了!从当年的‘宁汉合流’开始,汪先生一直让着蒋先生、迁就着蒋先生。宁汉合流前,汪先生是武汉国民政府的首脑,蒋先生是南京国民政府的首脑,汪先生当时有地盘、有军队,完全有资本跟蒋先生一决雌雄,但汪先生深明大义,为了不让党国陷入内战和分裂,主动放弃权柄,把武汉国民政府并入了南京国民政府,可蒋先生此后又是怎么对待汪先生的?让至今日,汪先生真的让无可让了!”

    “好了。”汪精卫伸手放在周佛海的肩膀上,“别说了,这些并不是重点。”他看着杨杰,目光非常真诚,“耿光,如果国家需要我让,我可以让,哪怕让到我一无所有,我都是毫无怨言的,权力、地位、名利,我都视之犹如粪土。只要让国家更好,我个人受点委屈什么的,实在是微不足道、不足挂齿。这次,我之所以不想让了,并非存心要跟介石争权夺利,他若把国家治理好,我心甘情愿地在其部下充任一名小吏或一介草民,但是,他真的越来越变得出格了啊!”汪精卫露出悲苦而痛惜的表情,“很早之前,我就发现介石他权欲熏心,逐渐地偏离了先总理的建国宗旨和主义信仰,我痛心疾首,但无能为力。这几年来,文婴(汪精卫长子汪文婴)在廉政公署长期任职,廉政公署里太多太多的东西让我触目惊心啊!介石本人虽然不贪不腐,但他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穷奢极欲、贪得无厌,他们在介石的庇护下,肆无忌惮地摧毁着这个国家的根基,败坏着这个国家的未来,介石明明知道,但他却故意地装作不知道。如此下去,这个国家早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先总理和众多先烈的鲜血就都白流了!在这个时候,我不挺身而出,谁当那个注定没有好结果的出头鸟呢?”他苦笑两声,神色间充满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

    杨杰点点头:“汪先生,我明白了,你是想要扳倒蒋先生的政权?彻底地清洗国民党和国民政府?”

    汪精卫摇头:“我无意针对介石本人,但国民党、国民政府、依附介石的那些贪腐权贵,确实到了必须彻底清洗的地步了。”他稍微顿了顿后,露出一种凄凉的表情,“我之所以不再沉默,因为我已命不久矣。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我因为批准签署《何梅协定》、《秦土协定》而遭到刺杀(刺杀者是斧头帮帮主王亚樵派出的民间义士孙凤鸣),那颗子弹打进了我的脊椎,一直没能取出来,子弹铅毒长年累月地渗入我的神经和骨髓,医生当时已经断言说我活不过十年,如今,快九年了,我自己清楚地感觉得到,我的健康状况正在越来越恶化。”他苦笑一声,“我的大限之期就要到了,我的生命还剩下一年了,我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在这最后的一年里,我必须要真正地为国家做点实事,不能再碌碌无为了,否则,我会死不瞑目啊!”他凝视着杨杰,“一个快要死的人,还会有什么野心吗?我只想带着国民党、国民政府里的沉疴毒瘤,带着那些祸国殃民的蛀虫、吸血鬼、寄生虫,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与其同归于尽,在我死后,能给这个国家留下一个朗朗乾坤。我软弱了几十年,想最后强硬一次。”

    杨杰心头震撼,他看着汪精卫憔悴而枯槁的病容,忍不住对其肃然起敬。

    周佛海看着杨杰,娓娓地道:“至于杨副座你和南京军的那些人,再不动手,就是不折不扣的坐以待毙,所以,影佐先生和黄省长说了,我们现在是殊途同归、志同道合。实际上,我们动手后的胜算是极高的,先说商界,中国的经济命脉完全被二公子掌握着,商界的要员人士大部分都是二公子的人,剩下的也被我们拉拢得七七八八了,再说军界吧,中国的军队在整体上是听命于蒋先生的,不过,我们都知道,中国陆军大致上可分为六块,一是二公子的南京军,二是陈诚的土木系部队,三是何应钦的部队,四是胡宗南的部队,五是汤恩伯的部队,六是广西部队,二公子麾下的南京军虽然在人数上只占中国陆军人数总量的四分之一,但战斗力之强大,绝非其余五支部队总和可比,更何况,广西军队跟南京军是一条心,而陈、胡、汤、何四人的部队则各自为战、一盘散沙,完全不足为虑,不仅如此,空军和海军完全都是听命于二公子,所以,军界方面,二公子仍然掌握着压倒性优势;最后说政界,二公子一直没有向政界发展,所以他的嫡系政治力量确实十分薄弱,但还是完全不成问题的,首先,汪先生既是国民党总裁也是行政院院长,戴院长是考试院院长,至于立法院的孙院长(孙科)、司法院的居院长(居正)以及监察院的于院长(于右任),此三人在蒋先生打压下常年郁郁不得志,内心必然希望抓住这次翻身机会,此三人的儿子又都跟二公子私交极好,可以肯定,到时候,孙院长、居院长、于院长都会支持或不反对二公子。也就是说,政府高层五位院长,几乎个个都心向二公子,更何况还有德高望重的汪先生登高领头、振臂挥旗,相信那些部长都知道该怎么选择。诸位,事情非常乐观,成功堪称水到渠成。”

    在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周佛海踌躇满志地道:“根据汪先生的意思,成功后,我们立刻对国民党和国民政府内部进行全面的重新布局,展开彻底的清洗。蒋先生本人德行并无太大过失,他可以继续位居高职,林先生退位,他升任国民政府主席,但必须交出军委会委员长这个核心的职位,何应钦虽然不是我们的人,但我们需要借助他拉拢人心、安抚人心,因此,把军委会委员长的职务交给他,杨副座你就出任军委会副委员长兼陆军总司令,李长官出任陆军副总司令,白长官出任陆军总参谋长,二公子本人是陆军副总参谋长,军队的实权当然都是交给二公子掌控的,杨副座你和李长官、白长官是辅助他的,至于陈诚,陈诚德行廉洁,他的土木系似乎也立场居中,他可以继续当他的军政部部长,但必须要把他的土木系解散掉,融入进中央。这样一番大刀阔斧的操作下来,新政府就完全是二公子说了算,事情都好办了。”

    杨杰慢慢地按灭手里的烟头:“听起来不错,可是,你们好像忽略了一个整体的大前提,那就是,二公子愿不愿意带着你们干这件大事?”

    影佐祯昭微微地笑道:“杨副座,你难道不了解小蒋将军?不妨请你用最简洁的话形容一下他,怎么样?”

    杨杰沉思了一下,缓缓地道:“一个不择手段的天才爱国者。”

    “对,他极度爱国。”影佐祯昭点点头,“其实我们日本人非常羡慕你们中国人,拥有蒋纬国这个绝世天才,并且,我们不只是羡慕,更多的还是懊恼、悔恨、痛惜,因为蒋纬国并非真正的中国人,他一半是中国人,一半是日本人,也就是说,他有一半机会成为日本的蒋纬国的,如果日本拥有蒋纬国这个绝世天才,该多好。可惜啊,他小时候被他母亲送去了中国,没能成为日本的蒋纬国,而是成为了中国的蒋纬国。抱歉,我说得有些偏题了。诸位,蒋纬国极度爱国,只要为了国家好,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权力,蒋纬国有的已经足够多了,并且他对权力不感兴趣,金钱之类的身外物,蒋纬国也根本就不缺,所以,他不会为了权力、金钱等东西而反对他的父亲,但是,他会为了国家而反对他的父亲。如果你们可以让他明白,他取代了他的父亲的位置,会对中国更好,我想,他会同意的,最起码的,会装作身不由己。”影佐祯昭看着众人,语气有些微妙地道,“中国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是怎么坐上龙椅的?”

    “黄袍加身。”杨杰隐隐地明白了,“到时候,箭在弦上、大义当前,他不得不做。”

    “更何况,我们还有一位说服蒋纬国的最佳人选。”影佐祯昭把目光投向一直没说话的戴季陶。

    戴季陶一言不发,表情变幻、复杂至极,所有人都看着他。

    包括戴季陶本人在内,所有人都知道影佐祯昭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戴季陶,可能才是…甚至直接就是蒋纬国的亲生父亲。除了亲生母亲重松金子外,没有谁比戴季陶更能在血缘上靠近蒋纬国的了,更何况,重松金子是日本人,是日本的人,她自然也是属于“这一方”的。

    戴季陶既身居国府高层,也是蒋介石的多年挚友(蒋纬国正是蒋戴二人关系极好的“活证据”,两人好得“一起搞女人”,搞得蒋纬国都搞不清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谁,两人关系之好,由此可见),但在西安事变期间,他主张武力营救蒋介石,从而导致蒋介石对他产生了猜忌。当时,何应钦主张武力营救蒋介石,戴季陶也主张武力营救蒋介石,但两人动机是截然不同,何应钦是想浑水摸鱼,趁乱解决蒋介石,从而将其取而代之,而戴季陶则是发自肺腑地担心蒋介石的安全,一时间急昏头,才会主张武力营救蒋介石,可在蒋介石看来,戴季陶俨然“跟何应钦是一伙的”,因此从那时候开始,蒋介石逐渐地冷落排斥他了。从戴季陶的角度出发,他显然是痛苦的,同时,他的“亲儿子”却又如此了得、重权在握,他不可能不产生“别样心思”,比如“跟蒋介石争儿子”“向蒋纬国说明自己才是他的亲生父亲”等等;从蒋纬国的角度出发,“养父”开始对他越来越不放心,“亲父”则在他“失去父爱”的时候给他“真正父爱”,一个要“认儿子”一个要“认爹”,不可不谓之“珠联璧合”的一种奇妙的命运安排。

    面对众人的目光,戴季陶仍然一言不发,实际上,他在动摇,甚至默认了。

    “纬国跟介石是不同的人。”汪精卫有些感慨地道,“介石优柔寡断,做事又患得患失,纬国则是雷厉风行、敢想敢干,所以,我希望借助他的力量,彻底地改造国民党和国民政府。”

    “诸位,既然我们已经取得共识,接下来就应该开始做实事了。”影佐祯昭微笑道。

    影佐祯昭看了看杨杰,语气和表情都肃然一变,他单刀直入:“我们日本政府以及日本军方,还有天皇陛下,全力支持蒋纬国将军成为中国的下一任国家领袖!”

    此话一出,现场其余五人都没什么表情变化,因为这是他们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即便如此,现场的气氛还是立刻变成了一种微妙而古怪的静谧。

    周佛海哈哈一笑:“汉奸?杨副座,你想太多了。此一时彼一时啊!我们现在跟日本人可是亲密的盟友,和日本盟友商谈有利于中日两国的好事,怎么能算是汉奸呢?现在可不是中日战争时期哟!如果中日现在还处于战争状态,打死我周某人,我都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杨杰冷笑一声:“周部长不愧是搞宣传的,果然是巧舌如簧呀,但你不要忘了,说到底,这也是中国的内政,是我们中国人的家事,让日本人掺和进来是违反民族大义原则的!”

    “杨副座!”影佐祯昭充当着和事佬,“以前,诸位有过一些恩怨,又如何?中日以前也是打得你死我活、不共戴天,但现在,中日又是什么关系?两国都可以做到化干戈为玉帛,更何况是人呢?一个人也好,一个国家也好,都是要往前看的。现在,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当然可以携手并肩。”

    杨杰倚在椅子上,略显睥睨地看着黄绍竑:“当年的两广事变(爆发于1936年夏秋时,广东广西两地军阀联合起来反抗蒋介石对其展开的武力吞并,此事变险些触发中国的内战,最终,广东军阀投降,广西军阀被见好就收的蒋介石网开一面地放过),你们新桂系就一边跟日本人暗中勾结、拿日本人援助的军火,一边又高举抗日大旗、高喊抗日口号,以此试图在民族大义和道德上压过蒋先生,如今,你们又要玩弄这个伎俩了?”他言语间的讽刺意味十分浓重。

    黄绍竑显得不嗔不怒但话锋如芒:“杨副座难道忘了?在中日战争真的爆发后,我广西军队可曾消极避战?上海、南京、徐州…流了我多少广西健儿的鲜血?多少广西子弟兵走出广西、开赴前线,最终马革裹尸还?李白两位长官虽然跟蒋先生素来不和,但在大是大非的原则上始终是毫不含糊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杨杰脸色动了动:“好,我就听听各位有什么高见,还请开诚布公,我洗耳恭听。”

    “杨副座,感谢您的大驾光临。”房间里已有几个人坐着,似乎就差杨杰一个了,其中一名男子看到杨杰进门后立刻起身迎接,热情洋溢地向杨杰伸出手。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耿光(杨杰表字)就可以了。”杨杰目光冷淡地看着对方,语气平淡,没有握对方伸向他的手。

    男子笑了笑,显得不以为意,收回手招呼道:“请坐。”

    “共同的理想?”杨杰再度冷笑,“所以就可以臭味相投?”

    “杨副座,话不是这么说的。”黄绍竑微笑着摇头,“我们都是为了国家,所以,我们这是志同道合,不是什么臭味相投。”

    影佐祯昭显得很兴奋地道:“汪先生、杨副座、戴院长、陈部长、黄省长,都在这里了,鄙人确实是激动不已啊!诸位今天能齐聚一堂,绝非杨副座刚才说笑的那样是我国煞费苦心,恰恰相反,诸位能聚在一起,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因为我们现在是殊途同归,仅此而已。”

    “殊途同归?”杨杰轻笑一声,“我是军人,有话就直说了,说得不好听也请诸位谅解。汪先生,是蒋先生多年的政敌,陈部长,是多年追随汪先生的人,戴院长,是蒋先生多年的挚友,也是蒋先生的股肱重臣,黄省长,则是广西的人,再加上我…恕我直言,我们五人间多年来可是有过不少恩怨的,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日本人。如此诡异的组合,不得不让鄙人深感费解。”他看着周佛海,“周部长,我们五个都是中国人,却跟日本人聚在一起商谈大事,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行为?”

    根据默记在心里的地址,杨杰确定无人跟踪自己后,来到小巷子深处的一扇门前。

    杨杰敲了敲门,门立刻就被里面的人打开了。开门者是一名长相平淡无奇的中年女子,女子看了看杨杰,然后目光迅速地扫视了一下杨杰的身后,最后点点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杨杰进门,女子关上门,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通过一条狭窄的走廊后,走在前面的女子推开走廊尽头的墙壁,墙壁是一扇伪装的房门,房门被打开,里面的房间里立刻透出昏黄的灯光,飘出几缕烟味。杨杰走进去,迎接他并且给他带路的这名女子在外面轻轻地关上房门。

    “杨副座,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宣传部部长周佛海站起身,对杨杰露出满脸笑容,“汪先生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转头看着坐在他身边的国民党总裁兼国民政府行政院院长汪精卫。

    汪精卫咳嗽了两下,显得颇为吃力地站起身,清瘦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耿光,有你相助,真是太好了。”

    杨杰用带着两分同情和不忍的眼神看着汪精卫,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同在这里的国民政府考试院院长戴季陶和广西省省长黄绍竑。戴季陶似乎在专心思索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黄绍竑则对杨杰露出一个十分诚恳的微笑。

    杨杰在离男子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眯眼打量着房间里众人:“汪先生、周部长、戴院长、黄省长,能把这几位大人物以这么偷偷摸摸的方式凑在一起,影佐先生,贵国真是煞费苦心啊!”他看着刚才他没有与之握手的男子。

    日本驻上海总领事影佐祯昭微微地笑了笑。

    上海,午夜时分。

    上海的夜晚跟上海的白天基本上没什么区别,白天的城市里一片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黄浦江上和长江入海口处的船队络绎不绝,汽笛声和浪涛声震耳欲聋,四通八达的铁路线上火车风驰电掣、接连不断,晚上仍是如此,哪怕笼罩天空的夜幕,也被全城密如星河的璀璨灯火给闪耀得近乎亮如白昼,处处纸醉金迷、莺歌燕舞,充分地展现着这座“远东金融核心”的繁华魅力。某个城区边缘处的一条灯光昏暗的小巷子里,一名身材魁梧的独臂男子在从容不迫地走着,此人尽管没有穿军装,但其浑身上下无不洋溢着明显的军人气质以及一种长期身居上位的威严气息。昏暗的光线中,此人目光如星,看似目不斜视,实际上在犹如鹰眼般不断地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四周,两耳也在敏锐地捕捉着周围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确保无人跟踪自己。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眼下的中国陆军副总司令、南京军几大核心高层之一的杨杰。

    像杨杰这样的大人物,出门在外必然前呼后拥,即便他自己不肯如此做派,他的身份也要求他必须这么做,因为他的安全是大事。不过,在这个深夜里,杨杰却甩开所有的副官、随从、卫士,孤身一人地来到这个平平常常的小巷子里,显然,他这么做是有着重大原因的,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他要做一件大事,这件大事极度机密,只能他本人知情,他身边的哪怕跟他关系最亲近的、他最信赖的人,都不能跟他一起,不能知情。实际上,杨杰一是要绝对保密,二是要保护他身边的副官、随从、卫士等人。有时候,人知道的越多,生命就越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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