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这次去哪里。我他妈总能找个地方收尸吧？”蒋超红着眼问道。
沉默，可怕的沉默。
良久，老四低声说道：“邻国，E国！上头让我混入乌托邦，唉，只能说这么多了。”
“……到底去多久？”
“直到完成任务为止！也许三五年，也许…呵，习惯了，比你们自由！”
老四叼着烟，给他们倒满酒。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混混大哥”，完全具备一个黑老大的“气质”。
蒋超不舍：“我不想你走，我怕…我不想再在战场上第三次遇见你。你应该明白会发生什么。”
“那也不错啊，你是我的福星，每次都逢凶化吉。说不定第三次就一起回国啦。”老四大笑着喝光杯中的酒。
笑声很凄凉，很孤独，是孤军奋战的孤独。
孤勇者的孤独。
蒋超继续追问道：“会联系我吗？用属于你的方式。”
老四摇摇头，继续喝酒，“这次任务很重要，我要断了一切联络方式，等站稳脚跟后才能尝试联络我的上级。”
沉默，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默默地举起手里的酒杯，齐声对着一个摆着碗筷的空座位说：“干杯！”
干完，再满上，再干完，再满上……
等蒋超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某酒店的席梦思床上，此时已是下午五点。
他头疼欲裂。
朱星见他醒来了低声说道：“都走了，怕你难过，没叫醒你。”
“估计也叫不醒。”
“涛哥是早上走的，雷哥昨晚半夜走的，我看到一辆蒙着牌照的黑色奥迪接走他，是个干练的中年男人。”
蒋超坐起来，看着白雪皑皑的窗外道：“我他妈又睡了二天？”
朱星笑而不语，推开窗户任由白色的雪花飘了进来。
外面的世界，一片宁静和祥。
蒋超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中豁然开朗。
蒋超用了两天时间将北境又重游了一遍。
故宫，博物馆，长城等地，朱星都没去过，他权当陪朱星了。
老二因为学校开学了，所以抽不开身，每天只能是电话问候，言语间尽是忧愁和痛苦。
故地重游，难免有些感慨和心酸。
“明天回南境吧，这地方待久了心里发慌。”蒋超望着蜿蜒的长城说道。
朱星抓起一把雪掷向远方：“听你的，我们也该走了。”
“你俩真去北境农村了？”
“雷哥老妈病了，所以我陪他回了趟老家。他家估计比刘勇家还穷……我们看你满身伤痕，又刚回国，所以不忍叫你。当时你又醉得厉害，我们也是接到电话才急忙飞来北境的。”
这个蒋超知道，郭涛本来就在来北境的路上。
他原本是想来找蒋超他们聚聚的，想不到和老三竟是永别。
也许，这就是命吧。
蒋超往下走去：“心里好空啊，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朱星跟上来：“慢慢就习惯了。”
“是吧。”
蒋超二人将一前一后地走着。
一路无话。
只有皮鞋踩着积雪的“吱嘎”声响。
走到公交站台，蒋超问朱星：“北境美吗？那个学校牛逼吗？”
朱星笑了笑道：“美不胜收，牛逼哄哄！但还是没有你俊美！”
说完，一饮而尽。
“……”朱星早就泣不成声了，只是埋头喝闷酒。
“老五，我们几个就你最有前途，刚进学校我就看出来了。我祝你步步高升，早日成家立业，到时四哥好来讨杯喜酒喝。不过，礼钱可没有噢。”老四举起酒杯，满脸是泪。
蒋超拿起酒杯心塞地说道：“你不退居二线我不结婚。我等你凯旋归来。干了。”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老二亦然，举杯痛饮。
“大哥，平时就你最懂我们，总是让着我们…我祝你家庭美满。”
老四将整杯酒喝光又满上，对朱星说道：“兄弟，你是条汉子。你是老五的兄弟也是我们的兄弟，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一见如故。我也祝你早日找到心中的她。敬你。”
蒋超吐了口气说道：“我要帮你恢复身份，我不想让你走！”
老四靠在椅子上冷笑道：“身份？什么身份？黑社会老大还是军方卧底身份？”
“……”蒋超无语，他从来没想过这个。
老四对老二说道：“老二，别怕娘们跟怕鬼似的。实在不行休了她。学学老五，把女人治得妥妥贴贴的。我们不在，你多费心照顾嫂子娘俩。”
蒋超苦笑。
然后，他喝了几口酒认真地说道：“我打算干完这次就不干了，领导也同意了。年初二我让朱星陪我回了趟老家。我爸进山采矿被石头砸了，瘫痪了，我妈一个人在家照顾。妹妹又嫁得远…我不想让父母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我想安定下来。”
他们不说话，只是喝闷酒，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老二失声痛哭道：“我就是不愿意看到你们每天刀山火海的拼命，而我他妈却站在讲台上耍嘴皮子，我难受，我难受啊！”
他捶着自己的胸口，滚烫的泪水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流下来。
“有时候，我他妈怀疑我都是黑社会老大了…有时候，我也难过，真的很难过。我也想家，想兄弟们……可我不能离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对吧？”
“我们穿上军装，就要对得起她！”老四边说边哭，边哭边喝。
他的满腹委屈，只有酒和烟才能懂。
老大喝了酒忧郁地看着老四说道：“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能扛得住吗？难道没想过退出吗？”
“你们一个个都怎么了？这是我的宿命，我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我他妈的入伍就被带来的那个人领去干这个了。六年了，我都习惯了。”
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特么的，你去找死吗？”蒋超，老大，老四，三人同时怒吼道。
老四拿起杯子泼了老二一脸的酒，“他妈的，都死光了谁来收尸？我是一个没有军籍没有光明身份没有明天的人，我死了也许连狗都不如。你他妈忍心让我以一个人渣的身份默默无闻地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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