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清晰的看到她在对我笑。
我有些害怕。
我死去了，成了一只鬼。
她竟然能看到我。
不过好在这个老奶奶，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小凡。
她告诉小凡，可以帮助救活我。
但却是有个前提条件。
听到可以救活我，小凡猛地抬起头。
而此刻，我也飘了过去，想听听这个老奶奶的条件是什么。
虽然她还没有真正说出口，但是我却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安。
这老奶奶口中的条件，一定非常残酷。
搞不好会让小凡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原以为小凡会拒绝，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连思考都没思考，直接就答应了。
看到小凡答应如此的干净利落，老奶奶很满意。
她才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那就是......让小凡硬抗她三掌。
倘若能够抗下，那她就会救活我。
倘若抗不下，那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对此，张凡只是抹了一把泪水，直接同意了。
于是，白发老奶奶，开始了第一掌。
只见她缓缓抬起右手，霎时间，风云变色，电闪雷鸣，一股狂暴的恐怖威压降临了。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一股窒息的压迫感袭面而来。
若是这一巴掌打在我的身上，我可能会直接当场灰飞烟灭。
这一掌，小凡绝对抗不下，他一定会死。
我的心好痛，我感觉我的双眼中，流下了血泪。
我不能让小凡死在这里，我一定要阻止他。
可在我上前准备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
那恐怖的一掌还是打出。
就那么打在小凡的胸口上。
一掌打下，一道清脆的骨折声，从他胸膛处荡漾开来，紧接着我就见小凡张嘴喷出鲜血，被一掌拍飞出去很远距离。
他的身体，像是断线的风筝，连带着碎裂的内脏，都喷吐出来，重重的摔在一棵大树上，滑落在地，没了动静。
见到他这副凄惨模样，我虽然已经成了一只鬼魂，但我还是流着血泪冲了过去。
小凡为了我，才会遭遇这种苦难，都是我害的他。
要是他也死了，我宁可灰飞烟灭。
可是我如今只是一只鬼魂，纵使来到小凡的身边，也帮不上忙。
我的魂体穿过了他的身体，扑了一个空。
我竟然是连触摸到他的力量都没有。
那老奶奶见小凡无法起身，顿时冷笑一声，慢悠悠的朝着白轿走去。
在她看来，只需一掌就能知分晓，根本用不着剩余的两掌。
也就在老奶奶即将走入白轿的一刻，原本趴在地上没有反应的小凡，又挣扎着爬起了身，他踉踉跄跄的靠近白轿子，准备在硬抗第二掌。
“你接不住这一掌！”
我只听到老奶奶对着小凡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也知道，小凡肯定接不住这第二掌。
因为他光是抗下第一掌就身负重伤，差点死去。
倘若这一掌，小凡绝对会死。
我心里焦急万分，却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我只是一只弱小的鬼魂，光是保持着魂体就非常的吃力。
并且随着的时间的推移，我发现我距离灰飞烟灭也只剩下了最后一点时间。
我也不清楚，这最后一点时间究竟是多久，但我知道，一旦时间到来，我将会彻底死去。
连存在这个世界的最后的一丝痕迹也会消失。
小凡面对即将到来的第二掌，整个人没有半点恐惧，似乎已经坦然面对。
终于，老奶奶的第二掌，打了下来。
这一掌的打下，直接让小凡全身上下的骨头粉碎性骨折，可以说，再也不能保持人形，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在了地上。
但他还是没有死去，依旧强撑着一口气，虚弱的对老奶奶喊着继续。
他要继续硬抗第三掌。
这也是最后的一掌。
若是这一掌能够抗下，我也就会被救活。
可抗不下，小凡一定会死。
这一掌，小凡绝对无法抗下。
他终归还是为了我这么个死人，白白丢掉了性命。
是我对不住小凡。
我是个罪人。
我真该死！
此时的我，悔不当初，我跪倒在小凡的面前，双手掩面嚎啕大哭。
但成为鬼的我，眼中无法哭出如活人般的泪水。
哭出的液体......只有血。
但就当老奶奶第三掌打下的一刻，一道贯彻整个茫茫夜空的金色雷霆轰然劈下，劈在了远处的大树上，留下了一道金色印记。
我也被这雷霆声从绝望大哭中惊醒过来。
当我抬起头看去时，便见老奶奶脸上透着凝重甚至是惶恐。
那准备拍下的一掌还是停下了。
她放弃了打下第三掌。
她将小凡从地上搀扶起来，并用某种神奇的力量，帮助小凡恢复了伤势。
把小凡的伤势治愈完毕后，我看着她来到了我的尸体旁。
沉默少许，这个老奶奶从头发上取下了一根银白色的金针。
她用自己的发丝当做缝线，随即缓缓捧起我的头颅，开始一针针，小心翼翼的将我的头颅跟脖颈缝连在一起。
就这样，她保持着缝线的姿势缝了很久，直到夜越来越深，终于是在后半夜，成功把我的头颅与脖颈缝在了一起。
通过观察，我发现的脖颈处连一点缝合的痕迹都没有。
似乎我的头颅跟脖颈处重新生长在了一起。
看着我的尸体变得完整，小凡激动的泪流满面，他朝着白发老奶奶重重磕了几个头，表达了感谢。
老奶奶见此情景，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多做什么举动，缝合完我的尸体，她就乘坐白轿离开了。
只留下我的尸体跟小凡在一起。
小凡把眼眶的泪水抹去，轻轻背起我的尸体，朝着远处走去。
我不知道他要去何方，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可是这都不重要了。
我只是一只弱小的鬼，我的尸体去到哪里，我也就只能被动的跟着去到哪里。
小凡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深深的记在心里。
这一世，我亏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
如果有来世......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来世。
倘若真的有来世，或许我会找到他......
或许我会拼尽我的一切，尽可能的弥补他。
可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的魂体要散去了。
我看到我的下半身，正在一点点变成星光消散。
我拼着最后一丝力量，想试图触碰到小凡的身体。
但，还是失败了。
我两只手也化作星光消散了。
我要死了。
但我也释然了。
在我临死前，能有幸见到一个如此待我好的人。
小凡，谢谢你。
永别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淡。
我的魂体越来越模糊。
我的意识越来越黑暗。
就在我的意识处于冰冷的黑暗中，沉浮了不知多久。
忽然，某一刻，我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按道理来说，我已经魂飞魄散，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以及任何的五官感知。
但，奇怪的是，那种作为活人的各种感觉，全都复苏了过来。
虚弱、疼痛、头晕，各种异样的难受感，在我心中爆发开来，强迫我睁开眼去看一看这个世界。
于是，我睁开了眼眸。
一缕刺眼的光芒，从外面照射进来，洒在了我的脸上，让我感受到了一股暖洋洋的触感。
我的瞳孔逐渐有了焦距，我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只见，这里的环境，竟是一个干净明亮的房间。
而我，就安静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我不知道此处，是哪里。
但绝对不是我的闺房。
似乎是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我奋力的挣扎，想从大床上爬起身，却是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使不上力气，宛若这具尸体是别人的一样。
是的，我活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如何复活的。
明明脑袋都被冯云丰那个畜生活活砍掉。
对了，我忘记了。
我的脑袋是小凡拼着送命，去求人给我缝合的。
为了我，小凡连命都不要了。
我醒来没多久，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我睁着眼，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发现来的人，竟是我的阿娘。
她也活下来了。
看到阿娘的一刻，我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滑下，滴在了枕头上。
而阿娘在看到我醒来后，她也哭出了声，似乎也没有料想到，我会醒来。
阿娘流着泪水扑到我的床前，搂着我大哭出声。
她哭的很伤心，也很激动，紧紧的搂抱着我。
让我有些喘不上气。
我的身体还很虚弱。
稍微被人用力搂抱一下，我都有点承受不住。
而阿娘也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痛苦，吓得她连忙把我松开。
“阿娘，我这是在哪里？”
我虚弱的看向阿娘，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
“你沉睡了整整半年，我每天不断的祈祷，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盼醒了。”阿娘红肿着眼睛，声音哽咽的跟我解释道。
闻声，我顿时大吃一惊。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我竟然会沉睡了半年之久。
可是，在的感觉里，我的意识只是陷入到黑暗中，仅有一刹那的功夫。
可为什么我清醒后，外界的时间，会过去半年之久？
这一点，我想不通，也不能理解。
“阿娘，小凡呢？小凡去了哪里？”
我声音颤抖的急忙询问。
想得知小凡去了哪里。
当初他把我救了后，我就失去了跟他的联系，也不知道他如今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他是不是就在门外等待？
要是他还在，我一定要好好跟他道歉。
我一定要用我的余生，来弥补我之前犯下的错误。
只是，我这个问题问出后，阿娘却是立即沉默下来，她眼神闪躲，似是不愿与我的目光对视，好像是逃避着什么。
我从她脸上的表情，读出了一些答案，当下心中一沉，苦涩的追问道：“阿娘，您告诉我，小凡怎么了？他去了什么地方？”
“圆圆，你饿了吧？来咱们先吃点东西。”
阿娘的脸上强挤出一抹微笑，心虚的匆忙朝着外面走去。
“阿娘，小凡他......是不是死了？！”
我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泪水再次流了出来，紧接着急火攻心下，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在我问出这句话的一刹，我看到阿娘的身体僵了僵，驻足下来。
见此情景，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小凡，果然是死了。
“阿娘，您不要瞒我，您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还有那个冯云丰，又去了哪里？”
冯云丰当初的那些恶毒话语，我成为鬼魂的期间，就在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是想派人来将我们杀死。
既然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我与阿娘还活着，那就极有可能冯云丰那里也遭遇了什么事，才导致他脱不开身，过来杀害我们。
“圆圆，你先安心的养身子，等你好起来，我在详细的给你解释。”阿娘叹息连连，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几岁，说起话时，总是透着一股疲惫不堪的韵味。
“阿娘您现在就告诉我吧，我心里能承受住，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下定了决心，势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凡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必须要清楚他的下落。
见我实在不好糊弄，阿娘深深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浓郁的复杂，走到我的床前，声音发抖的说道：“圆圆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我怕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会受不了。”
“阿娘，您放心，我能受得住，您直说便是！”我催促道。
“好，圆圆，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阿娘就告诉你！”阿娘目光望向门外，眼底露出追忆，沉吟少许，才说道：“其实......那个小凡，在半年前把你送到我身边后，就独自一个人出门去了......”
“他去找冯云丰这个畜生......报仇！帮我们娘儿俩报仇.......”
“他与那个冯云丰打斗了一天一夜，从白天打到了晚上，甚至大半个苗疆都被战斗所波及，十万大山，有将近十分之五的区域都被宜为了平地......”
“最后......”
“他们两个人......”
说道此处，阿娘忽然沉默下去，眼角流下泪水。
“阿娘您快说啊，后来他们怎么了？”
看到阿娘如此模样，我心中的不安之意越来越强烈。
“最后......他们两个人......同归于尽了......”
“他们打到后面，全都油尽灯枯，同归于尽......”
“那个小凡拼着最后一口气，带回了冯云丰的脑袋，随后他的身体就被未知的黑雾包裹消失了......”
“我们因为他的帮助，报了大仇，以前的确是阿娘我的不是，是我对不住他......”阿娘满脸的愧疚，仿佛是想起了之前百般刁难小凡的画面。
我安静的听完，不知不觉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掩面痛哭，我真是后悔，当初竟然瞎了眼，会喜欢上冯云这么个畜生。
原来他来到我家都是有预谋的。
为了借助我家的背景，从而变得强大起来，等时机成熟，便鹊巢鸠占，抢走我家的永恒蛊与刹那蛊。
若是我能早些看清他的为人，或许阿爹就不会死，我们月牙寨也就不会被大火毁于一旦。
都是我的错。
都怪我不好！！
我愤怒的抽打着自己耳光，想好好教训自己如此不开眼。
见我这么抽打自己，阿娘顿时急了，她连忙拦下了我。
她告诉我不要难过，因为永恒蛊跟刹那蛊都被找了回来。
说着，她把两蛊从口袋中取出，放在了我的面前。
看到永恒蛊与刹那蛊的一刻，我明显的愣住。
阿娘告诉我，这两蛊都是小凡一同带回来的。
小凡是个好人，可惜他的命不好。
也怪自己娘儿俩不识好人，不辨是非。
我听完后，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我深知亏欠小凡太多。
但我总觉得小凡应该没有死。
根据阿娘所描述的，他只是被黑雾卷走了，不知道去到了什么地方。
也许就在这个世间的什么地方。
于是我心中渐渐萌生了个念头。
那就是等我的身体恢复，就出去走走，去外面的世界寻找小凡。
我对他亏欠的太多，而且......经历了这么多，我感觉我似乎喜欢上了小凡。
这种喜欢并非是对于冯云丰那种一见钟情的喜欢，而是敞开心扉真真正正的喜欢。
小凡为了我牺牲了那么多，甚至还甘愿放弃自己的性命，来我救活我这么个死人。
如果这都不能让我喜欢上他，但我还可还真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时间一晃过去两个月的时间，我的身体总算完全痊愈康复。
我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看着外面的大山，怔怔发呆走着神，也不知道小凡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过得还好吗？
有没有受委屈？
吃过晚饭，阿娘从屋内搬来了一个香炉，上面点着三根长香。
看到这一幕，我突然反应过来。
这正是我们月牙寨为刚成年的男人跟女人准备取名所用的东西。
只要按照仪式走一遍流程，取名的步骤就算完成了。
我根据阿娘的指示，把长香点燃，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对着冥冥中的祖宗祈祷了一番，阿娘才根据惯例给我递来了一张白纸。
这白纸上面，将会写着我的大名。
十五岁之前，未成年的名字，是乳名，也是小名。
十五岁之后，成年的名字，将会是大名。
我满怀期待的把白纸打开，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有墨笔书写而成的慧字。
这个慧字很突兀，也很刺眼，好像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映衬的我只觉得精神一震恍惚。
慧！慧！
冯慧？！
我打了个激灵，猛地抬头，一脸无法置信的看向了阿娘。
阿娘叹了口气，徐徐解释道，之所以会为我取慧字，主要是希望，我能慧眼识珠，聪明伶俐，不要再被一些阴险小人蒙蔽双眼，误入歧途。
她不希望冯云丰的事情，在重蹈覆辙。
我反复念叨着冯慧这个名字，踉踉跄跄的走出了门外。
时光荏苒，转眼间又是半年过去。
我今年十六岁了。
我的个子也长了起来。
我也如阿娘那般，留起了长长的黑发。
我的小妹今年也一岁了。
她总是喜欢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当个跟屁虫。
看到她天真活波的模样，我麻木的内心，才逐渐有了些许温度。
自从我的身体恢复后，我的心里，全都是小凡的身影。
他到底在哪里？
究竟在何方？
我无比担心他。
而阿娘好像也看出了我的心事。
知道我又在思念小凡。
于是，在一个晚上，她把永恒蛊跟刹那蛊交到了我的手里。
她跟我谈了很久，也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的阿娘最终还是选择了成全我，同意我去外面寻找小凡。
但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她还是决定把永恒蛊跟刹那蛊托付给了我。
只有这两种恐怖的蛊虫，才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免受奸人所害。
这时候，我突然看到这个老奶奶，朝着我鬼魂漂浮的地方看了一眼。
她仿佛可以看到我。
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到其他。
我就悬浮在小凡的身侧，看着他满脸鲜血的站起身，继续跑到五顶白轿前，跪了下来。
他又在恳求轿子中的人，来救我。
小凡不知道跪了多久，也不知道恳求了多久，忽然某一刻，一个白轿的门帘从内部被打开，走下来一个身穿白色长袍，面容无比慈祥的老奶奶。
她的年纪似乎在七十岁之上，脸上布满苍老的皱纹，给人一种老态龙钟的感觉。
她摇头叹息，好像是被小凡的举动给惊讶到。
小凡哭的很伤心，也很无助。
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外人，能为我伤心难过到如此地步。
或许我的阿娘会这样，我的阿爹也会这样。
可是我已经死去了，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厉害到，能让死人复活过来吧？
当然，除了跟月仙许愿。
但我叫冯圆圆，并不是他口中的冯慧。
也许，她见到我，从而下意识当成了冯慧吧。
他在哭。
从一开始见到我死去后，就一直在哭。
可是他不是有心上人吗？
他的心上人叫做冯慧。
虽然跟我一样也姓冯。
但像是小凡这样的外人，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如此难过才对。
或许吧，他应该真的喜欢上了我。
可能是我刚死的缘故，我的鬼魂太过虚弱，只有一道无比模糊的轮廓，并不能被任何人所察觉。
我不想让小凡，为了我这么个死人，遭受无妄之灾。
他本可以离开苗疆大山，回到中原去过日子，没必要为了我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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