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像我们哥俩整天在十八层地狱看大门得到了什么巨大好处一样，只要没有工资，就不怕被扣。”
牛头一开口便让人觉得十分接地气，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拿过旁边的一个闲置酒杯，给判官倒上了一杯唐雨从人间带来的茅台酒。
判官手中铁笔一转，袖袍一挥便将酒杯揽在掌心之中，酒香自鼻息之间传出，让他赞不绝口。
“真是好酒啊……”
判官仰头一口饮下，颇有些古代文人墨客的快意洒脱之感。
“判官啊，这酒可不兴随便喝啊，是要付出代价的……”
牛头看着判官一口将杯中酒饮下，忽然眯眼笑了起来，表情显得十分幸灾乐祸。
“代价？什么代价？”
判官皱着眉头，一时间对于牛头口中所言表示不解。
唐雨则嬉皮笑脸对着判官摊开了手掌。
“拿来吧你。”
就这样，唐雨又通过茅台酒骗到一枚通体漆黑的无间唤灵玉。
“都在这里背着我偷偷喝酒，是不是不知道这地府谁是老大了啊？”
浑厚嗓音由远及近传入众人耳中时，唐雨笑逐颜开。
“老丈人！我单独给你留了两箱茅台！”
搞好人际关系在人类社会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地府也同样适用。
而唐雨，则更是其中佼佼者。
唐促一行人在染千秋自助餐厅吃饭，途中也分别去取了几次餐食。
常乐毕竟在整个年级组都有很多熟人，所以还遇到了两桌认识的人。
当然，其中一桌是千辞等人的座位。
既然见了面也不好不打声招呼，虽然常乐是胜利者，但他心里清楚，千辞心里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所以常乐和千辞的接触特别微妙，两人只是对视着笑了笑，就算打过招呼了。
这种客气的打招呼方式，可不是运动系男生该有的。
“我看到千辞和他们班的几个男生了。”
回到座位上以后，常乐主动说起了这件事。
以他的性格，他总觉得隐瞒这种事没什么必要。
他根本无需因为见到千辞感到尴尬，毕竟他又不是夺人所爱，他跟林初墨怎么说也是双向奔赴情投意合才在一起的。
只不过千辞当初在升旗仪式结束后，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对林初墨告白的画面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千辞既然能做出这种事，那最后爱而不得的结果会让他经历什么样的痛苦，常乐也根本不敢去想。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爸跟我爸是好朋友，他爸是这里的主厨，名字叫千秋，染千秋餐厅名字里的那个千秋。”
林初墨平静解释道。
“那他爸跟你爸是合伙人的关系么？”
木亦竹跟着开口发问，林初墨则轻轻摇了摇头。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由于当初千辞的爸爸没有投钱，所以他觉得自己不算是合伙人，最后也只不过是在这里以主厨的身份上班而已。他本来就是很厉害的厨师，这份工作他应该很喜欢。”
“这样。”
沐兮在一旁安静听着两人的聊天，却并未开口插话。
她只是安静的用小叉子吃着奶油蛋糕，尽管她不久之前才刚跟千辞见过面。
沐兮对于千辞这个人并不怎么关心，在她心里千辞是个有严重强迫症的怪人，是成为感情中的失败者后在店里失声痛哭的普通男高中生，至于头号粉丝什么的……
沐兮取出水晶球，将它放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底座上。
她双手交叉放在唇边，开始冥想。
这是一次没有目标的占卜，她只是让自己的心神沉浸于那片透明的水晶世界。
其他人见沐兮这样也见怪不怪，只是各自降低了音量，不想打扰沐兮的占卜环节。
良久，沐兮才睁开双眼。
“占卜到什么了？”
唐促开口对着沐兮问道，后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唐促对这个结果也不感到意外，因为沐兮之前的占卜就不是每次都有结果的。
因为不能稳定出结果，所以也就增加了这种占卜的不确定性。
幸好，未来本就是充满不确定性的。
龙崽带阿梓去了犬族，这是阿梓第一次来其他妖族的族群。
不，准确的说，从前阿梓连龟族的族群都没去过。
她本身就是只很普通的小乌龟，连进入龟族族群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那时连妖怪都不是。
后来得到了本族先辈传承后又遇到追杀，那些明明跟她都是龟类的妖怪，却与她成为了敌人，让人听起来觉得挺可笑的。
犬族的族群所在地在沉城边缘地带的山林之中，从地理位置的角度来讲，大概在沐兮家所居住的别墅更远，直到快要出沉城的位置。
那片山林属于自然保护区，也无人居住，犬族才会将大本营设立在这个位置。
龙崽作为沉城犬王，每隔一段时间会到族内听长老们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多半都是犬族数量有所增长，修炼成妖怪的新人想要见见犬王，或者是周边其他妖怪族群的动向。
大多都很无聊，所以龙崽也懒得理会，族中事务基本上都交给了长老们去处理，他就来这边走个过场而已。
只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出现在族中的，这就引起了长老们的注意。
“犬王，这位是？”
一位长老开口对着龙崽恭敬问道。
“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她叫阿梓。”
“这位阿梓小姐，应该不是我们犬族中人吧……”
“她是只乌龟。”
龙崽带着阿梓坐在首位上，阿梓则怯怯站在龙崽身旁。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又准备进行冒死谏言的环节了。
“犬王，您找女朋友我们没意见，您也早就到了这个年纪了……主要是您找同类，还能繁衍后代，到那时将沉城犬族发扬光大，族内景象变得更加繁荣昌盛，岂不更好？我犬族之内优秀女子成百上千，您又何必……”
开口的这位长老中年模样，名叫丈育，在现任的犬族四位长老中，属于精明强干的类型。
“我们犬族的犬王又不是世袭制的，以后我不做犬王了自然还会有族人接替我的位置，怎么这话到了你嘴里，好像下一任犬王就一定是我的孩子了。”
龙崽慵懒靠在首位座椅上，这是独属于沉城犬王的位置。
他只是倚靠着座椅将眼神瞥向下方，就足以让四位长老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阶级威压。
“这天地之间所有地域的犬族之中，再无人能与您的血脉相提并论了。我等身为长老，也是为了让您的血脉能够延续下去……”
“丈育啊，你是真的话多。”
龙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探究下去。
“说说别的事情吧，没有别的新鲜事了么？”
龙崽开口发问，其他人各自对视，都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校正龙崽的择偶条件……
“犬王，您可以与这位阿梓小姐做男女朋友，那您也得早日选择犬族中的女子，这样才好诞下子嗣延续血脉……”
阿梓安静站在龙崽身旁，她听的明白下方犬族长老话语中的意思。
龙崽的血脉与其他犬族中人不同，这件事阿梓早就猜到了一些，毕竟那所谓的犬首龙吟，当日着实让人觉得惊艳。
阿梓也并非不讲理的人，她同样知道，长老们让龙崽在犬族之中选择女子结合繁衍后代，是让种族兴旺的最佳选择。
阿梓忽然觉得自己对龙崽的强硬告白，好像给龙崽制造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龙崽没有女朋友，那这些犬族长老还会抱有侥幸心理。
现在知道龙崽找了只小乌龟当女朋友，他们肯定是一百万个不愿意。
“时代变了，现在人间都是一夫一妻制了，这种行为不可取。”
龙崽果断出言，口中话语倒是比平日里与阿梓二人相处时还要大胆，引得阿梓面颊泛红。
“一夫一妻制那也是成亲以后的事情，现在您与阿梓小姐，还没到那一步……”
台下丈育的发言引得龙崽微微一笑，他偏头看向身旁的阿梓，一向平静如一汪湖水的眼眸，此时却显得温柔了许多。
“妖怪虽然没有民政局给我们办理结婚证，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在犬族成亲。”
阿梓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表情都凝滞住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不是刚刚跟龙崽确定恋人关系才几个小时吗，还是她主动提起的？
现在龙崽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跟自己求婚吗？
那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他？
要是拒绝他的话，他堂堂沉城犬王，会不会在下面那些长老面前抬不起头来？
极短的时间内，阿梓的小脑袋瓜飞速旋转，许多想法交织在一起，把她的脑袋塞满到快要爆炸了。
见阿梓一时间没有回答，龙崽也不恼火，仍旧保持着气定神闲的姿态。
“你慢慢考虑，不着急。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家吧。”
“哦……”
阿梓愣愣应了一声，龙崽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着营帐外面走去。
阿梓踏着小碎步紧跟在龙崽身后，颇有几分小娇妻的感觉。
丈育就这么看着龙崽带着阿梓离开，他心中急躁，却又无计可施。
“丈育，现在可怎么办？”
旁边的其他长老对着丈育询问道，丈育咬了咬牙，为了犬族振兴，他可不能就这么放任龙崽做丁克一族……
“流古苑，你不是有个妹妹吗，她不是对犬王仰慕已久么……”
丈育将目光投到其中一位长老脸上，后者面无表情，但却对于丈育的想法了然于胸。
名为流古苑的犬族长老默默点头，对于丈育的提议选择了接受。
夜风微凉，月色清冷。
犬族族群所在之地距离家里有很远一段距离，好在龙崽和阿梓都是妖怪，与常人不同。
他们依靠灵力迅速离开山林来到公路所在区域，之后成功乘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虽然妖怪乘坐公交车这件事听上去让人觉得很难理解，但是龙崽觉得他们反正也不赶时间，乘坐公交车慢悠悠回家也没什么不好。
阿梓坐在靠窗位置，双手捏着裙角，表情显得有些不安。
“对不起，我刚才……”
阿梓想说她刚才应该给出答复的，让龙崽这个沉城犬王在那些长老们面前丢脸了，她觉得很抱歉。
“无所谓，我是故意那么说想气气那些家伙的。就算我真的是在跟你求婚，你也有选择拒绝的权利。抛开什么沉城犬王的身份不谈，哪怕我是狗你是乌龟，我们之间也是平等的。”
龙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沙哑，却让人觉得安心可靠。
阿梓抬眸看向龙崽的侧脸，这位外表俊朗的青年，在如今的妖界，早就已经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了。
他让阿梓考虑一下，但阿梓却根本没必要考虑。
从她交出自己的替身龟甲时，也就等于将自己的余生交到了龙崽的手上。
乌龟的寿命本就比大多数其他动物要久。
小乌龟阿梓的爱也能持续很久很久。
那是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人，行走时自带一股书生气息。
他手持一根铁笔，可判世间生死，亦是地府众灵使的精神支柱。
三更口中轻声说道，她伸出纤细白净的手掌触碰着面前的桃树，后者的躯干上隐隐有流光闪烁。
“这是彼岸花闲着无聊在地府各处种植的，最开始我们也没想到这里还能有植物存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树还真活下来了。不只是这棵桃树，现在地府各处都有草木花朵，再不像从前那般死气沉沉了。”
马面出声解释道，三更闻言面色有所缓和，她觉得很欣慰。
她从前觉得这地府终有一日遍地是花，如今看来，已经实现大半了。
“工作时间饮酒，这在人间可是违反公司规定，是要扣工资的。”
忽有一道声音朗朗传来，对于这熟悉的声音，众人都清楚来人是谁。
三更来找唐雨的时候，唐雨正陪着牛头马面把酒言欢。
三更的视线落在三人身旁的桃树上，树干粗壮枝繁叶茂。
从前的地府没有任何生灵存在，不知不觉间，这里已经悄然发生变化了。
“这样很好。”
她一路从忘川河畔走过来，确实发现地府很多地方都种植着各种植物，空气里还能闻到澹澹花香。
唐雨则坐在原位，只是看着三更展露笑容。
“这桃树……”
孟婆并未过多询问，便将自己身上那枚象征着地府灵使身份的黑色玉佩交给了三更。
算上从孟婆手上拿到的无间唤灵玉，以及三更之前从黑白无常手上要来的两枚无间唤灵玉，现在她手上就有三枚无间唤灵玉了。
见到三更的时候，牛头和马面从石椅上起身，开口时语气恭敬。
“嗯。”
三更轻声回应，牛头马面才再次坐了下来。
三更能从面前的桃树上感受到勃勃生机，一如忘川河畔那些紫白色的花朵一样。
“小阎王。”
三更没从孟婆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桉。
不过她现在也不着急，在此行来地府之前，唐雨曾经对三更提过一个建议。
“婆婆，您手中的那枚无间唤灵玉便暂时交给我吧，下次唐促与您见面时倒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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