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乔诺不像刚才那么盯着自己了，张承放松了一些，语调也正常了不少：“是不是我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是有哪儿不恰当的？”
乔诺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帮陆氏。”
重新看向张承，乔诺实话实说：“陆氏跟张氏虽然有合约，但是关系很单纯，而且就算陆氏出事了，对张氏也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一而再的冒着得罪M集团的风险帮陆氏？你这么做，未免也太奇怪了。”
张承怔了怔，明白过来以后，突然笑了。
指尖在办公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张承的声音里都带着笑：“陆太太，你以为我上次之所以跟陆氏签合同，是为了帮陆氏？”
乔诺没有否认。
签合同那天她就把一切都跟张承说清楚了，张承也承认了，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所安排的。
见乔诺不说话，张承也知道她是承认了，又笑了笑，“我只是两相权衡以后，选择了对张氏最有利的合作对象而已，不存在帮谁不帮谁。”
要是这么说的话，其实也不是说不通。
乔诺没在上次的事情上纠结，又问：“那么，这次呢？”
如果说上次之所以选择陆氏，只是因为相比于M集团来说，陆氏更加可靠的话，那他这次为什么又要平白无故的插-进这件事情里来？
张承敲击办公桌的动作突然顿了顿。
果然了，乔诺的思维也很缜密，轻易之下是躲不掉她的问题的。
不过好在张承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躲的。
而且有些事情，总是要说的，一直瞒着也不是个事儿。
看了看乔诺身后，落地窗外面广阔的天空，张承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惆怅：“陆太太，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来江城带过来的那个张垚，他表面上虽然是我的助手，但是其实是我的堂弟。”
乔诺没答话，但是却是知道的。
刚开始她只觉得张承和张垚长相有些相似，却也没有多想。
送陆云铮出国之前，乔诺去过顾家，顾沐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
并且当时顾沐风还说了别的话，比如他对张氏发生的一切的猜测，还有这次张承来江城的原因。
乔诺把那些话都记在了心里，只是没有跟张承问起而已。
一来，从上次医院之后，她和张承没有再见过；二来，她觉得那是张家的家事，她贸贸然问起来不太好。
却没想到，张承今天自己说起来了。
见乔诺不出声，张承笑了一声，继续道：“张垚的父亲是我的亲叔叔，当年因为一些原因，我父亲带着我去了襄城，再也没有回来过。去年张垚在公司出了决策性的错误，我叔叔才跟我爸商量着，把我接回来，让我暂时代为处理公司的事。”
虽然说起来云淡风轻，但是其实张承觉得这事儿挺可笑的。
两兄弟十几年都不联系了，谁都知道自己还有个兄弟，但是谁又都装作不知道，彼此之间，互不干扰。
可是等张子涛有需要的时候，又毫不犹豫的打电话给父亲，言辞恳切的让他过来。
对于张子涛这个弟弟，父亲一向都很纵容，所以什么都没说就答应了。
张承有时候在想，自己回来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天在医院里，顾沐风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猜测，他也听别人说起过。
甚至，有可能连张垚心里都这么想。
他回来以后第一次看见张垚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堂弟，对他怀着十足的敌意。
也是，张垚本来是公司的不二继承人，可是因为犯了错，突然消失了十几年的堂哥就回来了，他心里能踏实就怪了。
“可我也不能在邻市待一辈子。”张承脸上依旧带着笑，却显得有些苦涩，“我迟早是要回襄城的，偏偏我爸又放心不下他的弟弟和侄子，所以我想在我走之前，帮张氏和张垚找一个靠山。”
他抬眸，跟坐在对面的乔诺目光撞在了一起，“而陆氏，就是这个靠山。”
所以那天顾沐风在医院的时候说他想对付陆氏，他当时本来是想反驳的。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对付陆氏。
相反的，他还要依靠陆氏。
只有跟陆氏成为战略联盟，张氏和张垚才能有所依靠。
可他这样的话，在乔诺听起来却总觉得不真实。
虽然从张承的表情来看，他说得真的很诚恳，但是……
“张总，现在的陆氏跟以前不同了。”乔诺的声音不大，但是话里却很有道理，“云铮住院以后，陆氏的境况已经大不如前，怕是做不了张氏的靠山。”
张承却摇了摇头，“如果是以前，那还真的做不了。”
张承虽然没有跟陆云铮打过交道，但是对于那位的行事作风却还是听说过的，知道陆云铮一向倨傲，对很多人很多事都不屑一顾。
如果他还是陆氏的总裁，那不管自己做什么，陆氏都不会帮张垚。
陆云铮是个生意人，他的目的很简单：利益。
对于他来说，也许张垚是个不稳定的因素——没有足够准确的判断力和天资，根本入不了陆云铮的眼。
“但是陆太太，你跟陆云铮不一样，你要仁慈得多。”张承接着说。
乔诺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仁慈，这听起来像是好话，像是夸奖，可是现在听张承说起来，怎么倒是像她的弱点一样？
“张总，你过奖了。”乔诺应声。
张承却摇头，“我之前查过，陆云铮受伤以后，顾氏一直都跟陆氏站在同一阵线，另外还有颜家也是。能让顾沐风和颜琳都站在你这边，你这个人不会差，所以我想，你应该也不吝于帮一帮张垚。”
说着，他突然又笑了，“毕竟我还在陆氏和M集团中间选了陆氏，陆太太怎么说也应该还我一个人情才是。”
乔诺白了他一眼。
明明刚才还那么正经的跟她分析事情，这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怎么就变了个样子？
往椅子上一靠，乔诺轻轻笑着，“张总，你们是甲方，陆氏是乙方，所以你说的让陆氏帮张氏的话，似乎不太对啊！”
“只要陆氏一直跟张氏保持合作就行了。”张承也笑着，“陆氏在陆太太的管理下，一定会卷土重来，哪怕是跟陆氏沾点儿边儿，对于张氏来说，也是好的。”
乔诺还从来没想过张承也会拍马屁。
只是拍得有点儿不合心意。
“我先生比我强，我不是他，也做不到他那个程度。”不想继续在这件事情上跟张承争下去，乔诺继续出声，“不过，只要张氏不解约，我们陆氏是会一直供货的，这一点张总可以放心。”
张承悬起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看来，乔诺这是答应了。
自己盘算了那么久，总算没有白费心机。
只要有了陆氏的帮衬，他功成身退之后，也就可以放心了。
乔诺转开了眼。
果然还是不着调的。
上次因为合约的事，他已经算是得罪过唐诗怡一次了，却也可以把锅完全的甩给陆氏，不至于让唐诗怡太过恨他。
那这次他又为什么要自己搅和进来，介入陆氏和M集团的恩怨？
张承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方面都跟乔诺说了一遍，又怕自己有什么地方没说清楚的，准备再详细的解说一遍。
张承被乔诺这样的眼神看得有点儿不自在，微微往后侧了侧，跟乔诺拉开了一些距离，这才问：
“陆太太，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上次你可是说了你对你先生忠贞不二的，而且要是被周云看见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他要是误会了什么，很容易把我宰了的！”
说话的时候，他还缩了缩脖子，又用手抱了抱自己的身体，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乔诺没有说话，只是侧头听着。
张承舔了舔嘴唇，往乔诺那边微微靠得近了一些，音量也随之降低，“你们下个月不是要竞标一块地吗？唐诗怡准备对那块地下手，而且我答应了帮她。”
乔诺的眼神变了，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结果刚准备解说，他就发现乔诺正不错眼的看着自己。
那眼神，充满了探究，就好像希望把他整个人都给看透似的。
这也难怪，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可能成为张氏的总裁？
但是问题来了，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帮陆氏？
这个时候，他就不得不再一次感慨陆云铮真的是好福气，居然能娶到乔诺这么一个聪明又能干的老婆。
认输似的叹了一口气，张承回答：“我只说了一些皮毛，毕竟我只跟那些公司的人接触过一两次，也只能了解到一些皮毛，唐诗怡也不会起疑。不过，我倒是知道了唐诗怡接下来的打算。”
接下来，他又跟乔诺说了自己的猜测，以及让乔诺如何多加防范的话。
乔诺耐心的听完了，可是越听到后面，越是觉得不对劲。
不得不说，张承说的话都很有道理，虽然平时看起来不着四六的，但是做起事情来却很靠谱，考虑事情也很周到。
张承被盯得不自然，摸了摸鼻子，“你别这么看我啊，我不这么说的话，她怎么可能会告诉我细节？”
顿了顿，见乔诺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防备不如刚才那么重了，他这才继续道：“唐诗怡在江城没有什么人脉，所以想从你们内部入手，这段时间你得小心，资料注意保管好。”
尽管乔诺的话说得比较隐晦，但是张承却也听出来了，他讪笑两声，回答：“按照套路不是没新意吗？”
结果自己这话一说出来，就发现好像上了乔诺的套。
刚刚是他说乔诺不按套路问问题的，结果乔诺一句话一说出来，他反倒是自相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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