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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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也不,我觉得这力度刚好。”林苦茗面朝着水盆,让两位男生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她的话语中明显是带着愉悦的。

    两个人忙活了一阵,李风邃还出去换了一次热水,林苦茗终于满意了。她在肩膀上披了一条干毛巾,以免湿漉漉的头发弄湿衣服。

    她的身边不断有微风吹拂,头发很快就干了。李风邃目瞪口呆:这风语者的能力还能这样用!

    “唉,我觉得我身体明明没什么问题呀……”林苦茗在房间里蹦蹦跳跳,试图证明自己身体强壮。

    “医生的话还是要听,只是住院观察一阵子。”路不滓说。

    “好无聊啊,我好想吃炸猪排……”她又提出一个新想法。、

    “不行哦,医生说不能吃的太油腻,”顾轻云轻轻地说,“还有,你不要乱跳了,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林苦茗哑了火,垂头丧气地爬上了病床,还有模有样地盖上了被子,装出一副安详的老人模样。

    其余三人笑着互相看了看,路不滓主动提议道:“我去买副扑克一起玩吧。”

    林苦茗眼神一亮,一咕噜从床上翘了起来,说:“好主意!路不滓,还是你对我好!”

    路不滓摇了摇头,大笑着说:“得了吧!”说完他就出门买扑克了。

    李风邃看了一眼合上的木门,问了一个早就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我说,昨天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顾轻云一双美丽的眼睛似乎要看穿他的灵魂,她没有回答李风邃的问题,却反过来质问他:“遇到困难为什么不早点和我们说呢?不管怎样,我们总是会帮助你的。”这话虽是轻声细语的,但是传入李风邃耳中,却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之感。

    林苦茗也有些生气,说:“你也太不够朋友了,遇到麻烦大家一起解决嘛。”

    “我也不想辩解什么,”他深深鞠了一躬,“关于昨日之事,我深表抱歉与谢意,谢谢你们在危急之时救了我一命。”

    顾轻云说:“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和我们说,毕竟这事也还算……”她的话虽然止住了,但是李风邃想都不用想,她是想说“这事有趣”!她那莫名其妙的恶趣味还是没怎么变,弄得李风邃一阵无奈。

    林苦茗笑着说:“路不滓不在这里,你真应该谢他,是他找到我们说你有危险……待会他回来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李风邃略一思索,路不滓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那里,而且还知道自己有危险呢?他也没和自己说过这事情,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昨日那个暗中帮助他们的人是谁呢?需要整理的信息太多,李风邃反而就懒得去想,他决定不去问路不滓,他俩向来都是如此:不说的话决不去问,在信任的基础上各自保有隐私。

    路不滓回来后,李风邃郑重地向他道谢,弄得他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着拍了拍李风邃的肩膀,说:“咱俩谁跟谁,这么客气干什么。”

    李风邃也大笑,说:“明天请你吃饭!”

    林苦茗却抗议了起来,说:“什么呀,只请他一个人吗?我和顾轻云可也是出了力的!”

    李风邃摸了摸鼻子,先是赔了个罪,说明白是自己的疏忽,然后又说:“好,那就等你出院了,我请你们一起吃饭!”

    这样林苦茗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四人在病房里打起了扑克,谁输了谁脸上就要被贴纸条。李风邃本以为林苦茗肯定会被贴的最多,没想到两小时打下来自己脸上却被贴得满满当当的,林苦茗反而是被贴的最少的!怪不得她一听要打扑克就如此开心……

    顾轻云看着脸被贴得像拖把的李风邃,轻轻笑了起来,路不滓也指着他哈哈大笑。李风邃故意装成凶恶的样子,狠狠地瞪向了二人,结果他俩一脸无辜地看向了旁边罪魁祸首——林苦茗。

    林苦茗耸耸肩,说:“你自己菜怪谁!”

    李风邃绷不住了,自己先笑了起来;结果三个人都开始大笑,连平日里还算高冷的顾轻云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李风邃离林苦茗很近,这目光杀伤力无比巨大,他支支吾吾地说:“不是,您开心就好……”

    顾轻云轻轻笑了笑,抓挠头发的动作却不停,她问林苦茗:“这样的力度会不会痛?”

    夜里李风邃无数次醒来,被窝里挤了只猫实在是太热了!把手脚伸出去散热过了一会又觉得冷,放进被窝里又热得受不了……

    在这冬日的夜里,李风邃第一次热得出了一身汗。第二天一早,他爬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夏天的毯子翻出来——这是给库恩盖的,他再也不要和猫睡一个被窝。

    屠龙学院每日的课程一结束,李风邃就急匆匆地赶去校医院。

    顾轻云朝李风邃轻轻点头,嘴角带着笑意;路不滓则是宛若见到了救星,朝着他大喊:“快!快来帮我!”李风邃小跑着上前,接过了他手里的那盆水。

    李风邃端着水盆保持半蹲,姿势像是女王座下的小奴,他问了一个男生很不能理解的问题:“怎么突然想着要洗头?”——林苦茗的头发明明看着很干净啊……

    林苦茗头顶着泡沫,横过来瞪了他一眼,说:“怎么,我想洗还不让啊?”

    因为这样会让他好受些。在这样的观点下,他可以高高在上地认为,死亡对于奈摩尔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他审判了一个灵魂,判处它孤独到死……是谁给了他这样的权威?

    路不滓拿给库恩一些昨日吃剩的饼干,它本来最讨厌吃这些干巴巴的面制品,但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末了还郑重地向路不滓道谢,装出一副自己很喜欢的模样。

    他推开那病房那扇漆成蓝白色的木门,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鲜花香气扑鼻而来。他定睛一看,林苦茗面前摆了一盆热水——正在洗头,身上的条纹病服略微被打湿了几点。

    顾轻云笼着她的头发,轻轻帮她把洗发水搓揉成泡沫。路不滓站在一旁,帮她端着水盆,方便她不要低头。

    这话犹如当今皇帝的旨意,一人一猫在李风邃离开的时间里聊了起来,并且只聊这个话题……他们懒得去想一些新的共同话语,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聊着那些翻过无数遍的书本。

    等到李风邃结束今日的训练回到宿舍时,这两只都睡了。他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自己床上的库恩,它蜷着身子,大而柔软的尾巴盖在自己的肚子上,像个孩子喜欢的童年玩偶一般。他蹑手蹑脚地爬上了自己的床,生怕踩到库恩;又轻轻把它抱到了床上靠墙的那一边,和它合盖一条被子,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你在想什么?”库恩问道。他虽然手里捧着本书,但是眼神飘忽,纸张于他的吸引力明显不够。

    “一些幻想罢了。”话是这样说,李风邃却宁愿相信自己的假设是最接近真相的。这是微妙的谦虚,他要把自满的话说得圆滑些。

    李风邃去了一趟理查那里(这事库恩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去之前库恩提出自己想陪他,但被路不滓拉住了。他把这只小猫从李风邃的肩膀上抱了下来,用一种哄孩子的姿势轻轻摇着它,他说:“李风邃有自己的事情,你就留下来和我作伴吧。”

    库恩觉得路不滓这种行为很是幼稚,它不知道比这个小伙子大上多少岁呢!它叹了口气,没有做过多的反抗,目送着李风邃离开——一方面是它明白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另一方面,路不滓怀里呆着还挺舒服的……

    李风邃在门合上前说:“我记得库恩也挺喜欢看书,你俩可以聊一聊。”

    路不滓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暗高兴,并且决定往后每日都给库恩买饼干。

    库恩还不知道他内心的决定,在后来的日子里,它每每都想把这些可恶的饼干踩碎然后撒到花盆里;但是路不滓的笑脸是那样的真诚,它只能强颜欢笑地咽下这些自己不喜欢的小点心。

    一个孤独的灵魂,就连死亡也是孤独的。没有人可以理解奈摩尔的痛苦,李风邃本可以在杀死他前和他好好聊一聊——被逼到死角的人除了坦白以外,别无选择;但是李风邃选择了让他孤独至死,让他固执地认为自己的一生都是被误解的。

    李风邃不想听奈摩尔吐苦水,虽然它不曾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李风邃知道它会说的。他武断地认为那些临终话语总是些陈词滥调,像是夏日久闷在锅里的蔬菜,散发着要命的陈腐气息。

    这气息会要了他的命,让他再也不能活泼,就连裁泪听了这话也会变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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