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有些摸不透伊娃的心思，他不明白伊娃是真觉得玻璃酒馆不错，还是说只是为了迁就自己。他无法分辨，看着走在自己身前蹦蹦跳跳的伊娃，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到了地下街的玻璃酒馆，此时天色还早，酒馆里客人很少。
李风邃要了一份炸鱼面和一杯莫吉托，伊娃则是要了一份菠萝饭。
“那杯酒，”伊娃对着李风邃说，“给我尝一口。”
李风邃将酒杯朝着自己挪了挪，用手掌盖住杯子，说：“不行。”
伊娃撅了嘴，说：“什么意思呀你！我就尝一口！”说完伸出小手硬去掰他盖在酒杯上的手指。
李风邃知道她是非喝不可了。他朝着卡尔顿喊：“大叔，给她来一杯莫吉托，算在我账上。”
卡尔顿笑吟吟地看着打打闹闹地二人，准备亲自调一杯给伊娃。
伊娃却不领情，说：“大叔，不用麻烦您，我就要喝他的这一杯。”
卡尔顿哈哈大笑，终究是听了伊娃的话，走出了吧台拍了拍李风邃的肩膀。他笑着说：“李风邃，人家姑娘都这样了你还在拒绝什么呢？”
“对呀，你还在拒绝什么呢？”伊娃附和道。
李风邃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只得把酒杯递给了伊娃。
她接过酒杯，小小地啜了一口。柠檬的水果酸味混杂着酒味和薄荷香充盈了她的整个舌头，莫吉托的气泡在口中不断破裂，带来微微的刺激感。她并不是第一次喝莫吉托，可是她头一次感觉这么好喝。
“不错！”伊娃笑着说。
李风邃伸出手要去拿回酒杯，被伊娃拍了下来。
“小气！只能喝一口吗？”伊娃气鼓鼓地说，她的表情一直很生动。
李风邃耸了耸肩，说：“你呀你，我说请你喝一杯你不要，现在又说我小气！”
他何尝不知道，伊娃只是想喝他的酒。
她是只护食的小动物，紧紧抱着李风邃的酒杯不让他人染指。她将自己对李风邃的感情投入了酒中，消解融化饮入口中。
“李风邃，”伊娃咬着杯沿，轻轻说，“做我男朋友吧。”
她的话语中带着柠檬气息，倾吐在李风邃的脸上。
“你还要喝吗？我再点一杯吧。”李风邃轻声问她。
伊娃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直直盯着李风邃。她说：“我是认真的。”
“你喝多了……”他的声音很淡，像是苏打水一般。
“你知道我酒量很好的，”伊娃的眼睛很亮，却也是闪躲的，“你不要转移话题。”
李风邃闭上眼睛，点了根烟。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他将话语伴着烟雾一起说出，似乎这样坚定的语言就会变得含糊，就不会那么伤人。
“为什么？”伊娃笑了，视线却变得模糊，像是透过不规则的棱镜观察这个世界。她说：“第一次拒绝是因为你对我不了解，可是现在呢？我们已经互相熟悉了不是吗？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对不起，可是我不爱你呀。”李风邃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你别哭，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
伊娃打去了他的手，泪痕瞬间布满整个脸颊。她大声地朝着李风邃叫喊：“那你就不要对我这么温柔！”
玻璃酒馆的客人、酒侍都纷纷朝着二人看去，卡尔顿则是轻轻叹了口气。
李风邃表情柔和，轻轻说：“我喜欢你，伊娃。可是，那终究不是爱情。”
他说：“我不能糟蹋你对我的爱意，你给予我的是爱情，我无法给予你同样重量的东西。我不能这么做。”
“我不想听这些话，我只想要你！不管你爱不爱我！”伊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紧抱住了李风邃。
他也轻轻抱住伊娃，像是哄孩子那般轻轻拍着她的背。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他的话语很轻，仿佛弄哭伊娃的不是他，他只是个劝解者而已。
“你让我哭我偏不哭！”伊娃嘴上倔强，可是眼泪还是一颗颗地掉。
李风邃轻轻拨开她的头发，拭去她小脸上的泪。他轻轻摸着伊娃的头，温柔地说：“你听我说。”
伊娃不回答，只是抬起小脸看着他，像是聆听教诲的学生。
但是在爱情方面，李风邃是绝对做不了老师的，但是不管够不够格这话他都必须说。
他说：“说句实话，我曾经无数次沉迷你的温柔。有时候我想，要是有你这样温柔可爱还厉害的女生做女朋友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伊娃笑了起来。
“可是，我无数次地忍下来了。因为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我确实喜欢你，这种喜欢是朋友的喜欢，我无法像恋人一样对你。假如我们在一起了，你不厌其烦地待我好，可是我势必无法相同地待你。”李风邃摸了摸鼻子，说。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就算我伪装得再好，装出一副爱你的模样，你也会从我的一个眼神中看出我不爱你；你会因为我的一个动作感到受伤；我总是会对你的事情不上心；我忙起来势必会疏忽你……你会从生活中的所有事情中感到落差——因为你爱我而我不爱你。”
“伊娃，我不能这样对你。”
“你不用再说了。”伊娃轻轻捧着李风邃的脸，给了他一个吻。
李风邃看着伊娃的脸，她的眼睛紧紧闭上，眉毛微微颤抖。她的嘴唇很小很薄，但是在这个吻中她却是占据上风。她是热烈的，同时也是伤痕累累的。
很快，她决绝地推开李风邃，小小的身子挺得很直，骄傲又萧瑟地走向玻璃酒馆的大门。
出门前，她蓦然回首，笑着对李风邃说：“我不会认输的！”
李风邃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不明白自己哪里值得她这样去爱。
同样，他也不明白伊娃哪里不值得他去爱，明明她是这样的好。
伊娃是个好姑娘，脾气好、长得好看、体贴、酒量大、武技厉害、家世好……要是让李风邃说她的优点能说上个一天一夜。
可是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爱情中并不是谁的优点多，谁就可以稳稳抓住另一半的心。爱情是个倔强、玄妙而不讲道理的东西，谁都没办法预测下一步该走向何方。
爱情不能将就。
或许可以，但是在李风邃这个年纪，他不想将就。他还年轻，他想追寻生命中真正属于自己的姑娘。那姑娘不一定要美，不一定要有好脾气，可是她会像昆都一般，在李风邃的心中“哗哗”打出惊世两剑，将他瞬间斩于马下。
茵卡娜是上一个绝世高手，可是她终究是离开了。李风邃对于离开的向来是不挽留，他只是期待：下一个剑法精湛的姑娘会是谁呢？
其实李风邃和伊娃都是同一种人，都是在爱情中不愿意将就的骄傲之人——要死死追寻爱人的足迹，不愿意只是单纯地被爱。
他们要骑上高头大马，穿上重重的盔甲，拿着长枪向着爱人身处的要塞悍不畏死地发起冲锋——一遍又一遍。
结果无非两种，一是丢盔弃甲绝望而归；二是城门终于大开，城里的人笑盈盈地挥舞着双臂，欢迎这霸道而温柔的入侵者。
“可以呀，那儿真是一个好地方！”伊娃笑着说。
李风邃点点头，说“那就走吧。”
伊娃抬起头，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只有从眼睑中才可以窥见她美丽的双眸。
她说：“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什么呀！”
李风邃有些无奈，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他主要是怕别人误会。
李风邃叹了口气，问她：“吃饭了没？”
“没呢。”伊娃摇了摇头。
“玻璃酒馆走起？”李风邃尝试着问。
“有些幻兽年代久远，已经灭绝或者存在稀少，我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什维塔坦然地说。
李风邃点了点头，但是什维塔已经开了话匣子，开始说一些关于“学术严谨”、“不要不懂装懂”的话。这话李风邃本来愿意听，但是什维塔语言啰嗦至极，一句相同意思的话他得换个表达方式说个十几遍，听得李风邃心中一阵烦闷。
这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朝着李风邃走来。她起初是慢慢地走，离李风邃越近速度越快，最后简直是跑了。
“我和你只是朋友呀……”李风邃决定把话说得清楚一些。
“怎么了！朋友抱一抱不是很正常的吗？”伊娃反驳到。
什维塔咳嗽了几声，摆了摆手道：“那你俩聊吧，我先走了。”说完他脚步加快，不一会就消失在李风邃的视野中。
李风邃把伊娃缓缓推开，脸有些红。他说：“你干什么呀，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呢！”但是这不是责怪的语气。
“您听说过幻兽·海巨人和幻兽·帖然族吗？”
什维塔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并没有。”他倒是很诚实，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老师就否认自己的知识存在死角，做些不懂装懂之事。
其实李风邃这是瞎操心，以伊娃的武技，怕是路上铺满钉子她都不一定会受伤。
伊娃只觉得李风邃的身上充满了一股好闻的气味——那是男性荷尔蒙混杂着薰衣草香皂的气息。
什维塔吃惊地看着二人，只觉得现在的年轻人不似以往了：在他还年轻的时候，恋人公共场合牵个手都会害臊得要死。不过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绝对不会像那些迂腐的学者说出“世风日下”这种话。
她像一头小鹿，直直冲入了李风邃的怀里，撞得李风邃一个趔趄。
“你小心点呀，”李风邃看着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的伊娃，无奈地摇了摇头，“跑这么快也不怕摔着。”
第二天，李风邃下午上完课后和什维塔一起出了屠龙学院。
“什维塔老师，”李风邃略带拘谨地看着什维塔，“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什维塔递给李风邃一根烟，这次李风邃倒是没有拒绝，放在唇边缓缓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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