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跳起，如点水的鹡鸰！
一剑如潮。
我则如鸟。
李风邃落在地上，眼睛还是闭着的。昆都也不说话，不知情的风以为二人在吵架，穿插在二人中间要做说客。
“你接住了‘遣江’。”昆都说，“很不错。”
“我的荣幸。”李风邃轻轻笑了起来。
“即使在那个我那个内忧外患年代，像你一般努力的年轻人也是不算多的。”昆都摸着自己的鼻子，恍惚间回到了一千年前。那时候昆都最喜欢摸鼻子了，他本身就有很严重的鼻炎，加上船上住着一堆糙汉子，气味自然是很差，一来二去他就养成了摸鼻子的习惯。
可是现在大家都没味道了，这习惯也慢慢没了。
“既然如此，”李风邃目光闪动，“那还请先生用出全部实力。”
“你知道我还有招数未出？”昆都盯着李风邃，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像先生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把自己的绝技轻易示人？”李风邃这话说得倒是理所当然，但是其实这话也带了几分猜测。
昆都不说话了，他本来就是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此时完全沉默倒也不出李风邃的意料。
“你，有资格见我的绝技。”昆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这一句话满是骄傲之意，却没有让李风邃感到任何不适。
“请！”李风邃鞠了一躬，指引着昆都站到了草地的中央，自己站到了他的对面。
但是昆都并没有使出那所谓的绝技，而是先和李风邃近身打了起来。
昆都的剑法刚强至极，而李风邃和他硬碰硬居然是不落下风。昆都和李风邃交手三十回合，二人都没讨到什么便宜。昆都急速后退，剑身轻轻上挑：“遣江”！水幕骤然像李风邃打来。
李风邃冷静至极，轻轻跳起躲过“遣江”。
昆都目光深邃，离李风邃老远，极快地挥出两剑！一剑朝左偏，一剑朝右偏，剑光交错成叉，看似要将李风邃包围起来。可是昆都离李风邃少说有二十米远，这剑该如何打到李风邃？
那交叉挥出的两剑看似普通，但是李风邃却感到了极度的危险！比“遣江”还要危险！
剑光居然凝结不散，在草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轨迹——所过之处草断土崩，有塌山之势！剑光急速朝李风邃飞来，此时李风邃已经落地，连忙翻身躲开这交叉的剑光。
李风邃看了一眼地上剑光划出的轨迹，青草的切口如纸张般平整，泥土下的碎石被完美地切割，平整到可以直接拿去铺地板了！
好快的两剑！
但是这些都来不及李风邃细想，他要集中注意看着昆都的下一步动作。昆都却依旧收起了剑，仿佛胜负已定。
李风邃踩在剑光轨迹的左脚掌突然一阵剧痛，右边大腿处也是如此。他低头一看，他的脚掌和右腿被整个切成了两半，从伤口中喷涌着鲜血和水流。
水流！
为什么会有水流！
李风邃站立不住，倒在地上。意识模糊前，他望向剑光轨迹，这道长达二十米的裂缝中居然喷涌出了水流——薄如纸、快似电的水流！水流在空中交叉，李风邃知道这是一个必杀之局。
昆都用“遣江”逼得李风邃只能跳起，落地后就算躲过了交叉的剑光，也会很快被喷薄而出的水流绞杀！
必杀之剑，逃无可逃。
李风邃再次醒来，这次他却不计数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要死多少次才能打败昆都这毫无破绽的剑。
“实在是厉害，”李风邃叹息，“可否告诉我那两剑的名字呢？”
“海巨人之斩。”昆都摸着鼻子说。
“好奇怪的名字……”李风邃问：“是有什么原因吗？”
昆都闭上了眼睛，抱着长剑，说：“因为这是幻兽·海巨人的力量，所以叫这个名字。”
海巨人，海巨人。李风邃在脑中反复咀嚼这个名字。他清楚地记得什维塔给自己的幻兽研究笔记中没有这个名字。
而且昆都为何能使用海巨人的力量？
李风邃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再来吧，昆都先生。”李风邃笑着说。
昆都睁开双眼，再次握起剑柄。
“好！”
有一道浪打来，是潮汐声。声音很小，却仿佛蕴含着怒吼——愤怒地朝着李风邃心头那块洁白的沙滩扑来，要把他撕碎，要把他撕碎！
“跳吧！”他告诉自己，“就像茵卡娜教你的一样！”
李风邃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醒来；偶尔成功一次，李风邃就会主动撞到昆都的剑上。
昆都说：“你不觉得疲倦吗？”
李风邃认真思考了一会，说：“当然会疲倦，而且说句实话，我烦透了这样的重复。”
昆都大笑，把长剑插在地上，鼓起掌来。
“好，那我就陪你练！”昆都拔出长剑，“遣江”打出！
李风邃却闭上了眼睛。他什么都不再想，什么都不愿想。风儿抚过他的肩头，水手的加油声在仿佛也小了下来——在他耳中，万籁俱寂。
这是一次自杀。
李风邃要再次尝试！
李风邃醒来，抹去了地上的划痕以便重新记录。他脱去沾满污渍的衬衫，露出精壮的上身。
昆都又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去接我这一招，你应该明白我短时间内只能打出一次。”
“先生，”李风邃和声细语地说，“您应该能理解，这是年轻人愚蠢的倔强。”
李风邃手心里全是汗，他在心中默数，继而高高跳起，可是这次又没躲过，被拦腰切成两半。
他再次醒来，又请求昆都打出“遣江”。昆都也依着他，一次次地打出同一招。
昆都看着倒在地上的李风邃，若有所思。
他知道，这孩子明明是能接下这一剑的！但是李风邃却没有做任何动作，直直地撞在他的剑锋上。
好一个少年郎！
“这一剑，叫做‘遣江’。你要记住了，”昆都单手握剑，朝上轻轻一挑，“毕竟，这是让你死了上百次的一剑！”
长剑有主不再迷茫，一剑指出如星！薄薄的水幕从剑中激发而出，带有千钧之势！
“请让我再试几次，昆都先生，”李风邃鞠了一躬，“能被您指导是我的荣耀。”
昆都眼中骤然爆出光芒，他大喝一声：“好！”
李风邃直起腰身，看着站在远处的昆都。
昆都手中的长剑所萦绕的水汽已经淡了下去，他摸着自己的烟斗，也在直直地看着李风邃。
李风邃却骤然朝他身前跑去，昆都只是淡然挥出一剑，李风邃的身子被长剑划开，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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