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下赤子皆年少,边关再起洞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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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落得空长叹,国耻边关明月,我妹总兄先。

    灯下词代念,顿首愧君前。”

    ……

    “灯下词代念,顿首愧君前……”宋三斜倚着院子外那颗银杏树,透过那早已光秃秃的枝杈,看着天上的明月,喃喃的念着。

    这是他写给高圆儿的《水调歌头》,学的是后世清代读书人顾贞观,写给朋友吴兆骞的《金缕曲二首》的法子,即是词,也是书信。

    词中,宋三和往常一样,只问平安,不提相思,但他知道,高圆儿必然懂的。就像吴兆骞也懂顾贞观。

    想起顾贞观和吴兆骞,宋三笑了,他实在喜欢这两个人的故事,也喜欢《金缕曲二首》。

    宋三认为,虽然明清两世的文化中,曹雪芹和王阳明占据了九成的光芒,但剩下的一成中,有半成,要给《金缕曲二首》。

    剩下的半成,就让吴承恩、蒲松龄、袁枚……让他们慢慢去分吧……

    顾贞观一生擅长《金缕曲》,却只写了这两首真正的好词,但已经足够了,就像曹雪芹只写了《红楼梦》。况且,人一生,又能有多少《金缕曲》?有这两首《金缕曲》在,明清两代诗词,皆暗淡无光。

    越看遍世事沧桑,便更觉得此二首薄词珍贵,自古重情义者,能有如顾贞观者乎?自古重一诺者,能有如顾贞观者乎?自古诗词真性情者,能有如顾贞观之《金缕曲》者乎?

    “诗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魄相守。”宋三想到了顾贞观写的句子。那时,顾贞观想的是自己要亲眼看到吴兆骞,从宁古塔回来,如今宋三却是在想高圆儿。

    但是,他们有一点必然是一样的,他们思念的,都是知己。

    宋三想象着顾贞观二十多年,为吴兆骞一事四处奔忙;想着他一代奇才,铮铮傲骨,却为了吴兆骞屈膝明珠帐下,遭尽权贵白眼;想到宁古塔便如此时北地,风雪飘摇,寒之入骨。吴兆骞一家老小,都在牛衣上安睡;想着吴兆骞科场之上,身带镣铐,为了全读书人的尊严,傲然交出白卷。

    他又想到了吴兆骞写“色子”的那几句诗文“一片寒微骨,翻成面面心。自从遭点染,抛掷到如今。”他写的,是自己?是顾贞观?还是天下的……无用书生?

    继而他又想到了高圆儿,便又想到了温庭筠的那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相思,既然入骨,又何必问人知否?曹子建做“玉投”,与人抛掷把酒之时,会否思念甄宓?温庭筠想起的,又是谁?

    这个夜,渐渐安静了。谁,也没有打扰宋三。即便他们都知道,此时他正一个人,在寒风中、在月色内、在银杏树下,发呆……

    菲儿也没有打扰他,实际上就是她拦住了要去找宋三拼酒的庄瑶。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需要陪在他身边,因为高圆儿正陪着他。他们当日一见,便不曾分开。

    菲儿心中早没有了醋意,也从来没有过怨恨。她只恨不得,宋三现在便把高圆儿娶回来,三个人一起开心的过日子。就是那种,最普通,最普通的日子……

    每次她看到宋三偷偷的发呆,想到高圆儿在北地也该如此……她就有些心疼,这心疼九成九是留给宋三和高圆儿二人的相思之苦,还有一分,她悄悄留给了自己。

    屋内的角落里,庄瑶全无世家、名士、女子的自觉。她正像个汉子一样,一只胳膊搭在司马书肩膀上,另一只手拎着半坛子酒,不时灌上一口。

    司马书也醉了,他靠在墙角,歪头看着庄瑶“嘿嘿”傻笑。他们喜欢跟在宋三身边,喜欢这些个聚会,因为他们觉得快乐。在这里,他们可以放开家族,抛开圣道,只做他们自己。

    能做自己,便是大自由,谁又不喜欢自由……

    “你……你说实话……”司马书醉眼朦胧的指着庄瑶笑道“真……真的是……学社派你……来的?”

    庄瑶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冲着司马书“嘿嘿”一乐,道“嘿嘿……老……老娘想……想你了……”她说完,缩回了搭在司马书肩头的手臂,像是一只小猫,蜷缩在了司马书怀里,睡了……

    司马书轻轻楼上她的肩膀,满脸傻笑,他知道,她没有睡。她也感觉到了,肩膀上的温度。他们觉得,这样,真好。

    或许,明天他们就会忘记今天的对话,或者即便不忘,也不再轻易提起,但今晚,他们只是年轻人。

    王嬴和娇妹也都喝的有些多了,便一起在偏房睡下,但也只是和衣而眠。他们还没有办婚事,依然谨守心中的那困者礼法的防线。

    可,那条防线拦得住他们的人,却怎又能拦住,两颗滚烫的心。他们闭着双眼,脸上露出孩子般的、幸福的笑,他们……梦到了什么呢?

    孙琦和高义在另一个角落开始“猜枚”,一个猜对方手中石子单双的游戏。一个人输了,便喝酒,至于一次喝多少?那全凭着性子。他们之间对于喝酒,从不互劝。宋三告诉他们,君子,不强人所难。

    李如意就坐在孙琦身旁,她看着两人游戏,随着孙琦的输赢,时而懊恼,时而欢喜,时而……看着孙琦傻傻的笑。她知道自己的男人虽笨拙,却赤子。这世上才子千万,赤子又有几何?

    张龙赵虎则被几个小丫鬟围着,讲着自己这些年的故事。他们也是寒门出身,如今四十多岁才成名士,他们的故事说起来,倒是全然一本精彩的小说,听得小丫头们欢笑连连。

    她们却不知道,她们此时的欢笑,又是张龙赵虎半生,多少辛苦艰难?

    梁老爷子和吕西星换了小碗对饮,岁月毕竟不饶人。

    梁老爷子早已过了文人六十岁的健康年限,虽然身体依然结实,但终究比不了从前。吕西星倒是最少还有三十多年的日子,但人生百年,不过早晚。

    他们感叹岁月,感叹青春,不时又笑呵呵的看着这些孩子,互相偶尔提起一句“在我们那个时候……”

    他们说的那个时候,他们也风华正茂,也是轻衣少年。

    菲儿开始弹动琵琶,脸上尽是微笑。她弹的谱子是《寒鸦戏水》,但琴声中没有冰冷的湖水,没有抖动翅膀的寒鸦,有的,只是这个夜,这些人……

    这个夜清冷、静逸……这些人疯狂、寂寞……

    他们欢乐、相思、牵挂、孤独……唯独,没有悲伤。

    想为兄,身儿男,数十年。

    每夜书卷,光阴一去鬓斑斑。

    远方,雪国的营寨灯火未熄,他们又在做什么呢?他们是否想起了家中的亲人?他们是否也想快些结束这无穷无尽的战争?

    高圆儿在风雪的呼啸中,发丝飞扬。身上的甲胄,反射着冰冷的月光。火,映红了她渐渐褪去稚嫩的脸庞,孑然而倾城。

    那箫吹动时,从她嘴里呼出的热气,迅速凝结白雾。一些白雾顺着箫管进入,又从引孔中溜出来。孔麟隔着火光,看着白雾飘摇,隐隐有些痴了……

    狼烟烽火城头,卿可否依然。

    家内一如故旧,切莫相牵心间,只望勿平安。

    恨肋短双翅,怎险峻山川。

    “不是病,是伤。”孔麟笑了笑道“很小的时候伤的。”

    高圆儿疑惑道“伤?什么伤连你们孔家都治不好?”

    孔麟苦笑道“为了给我治伤,医家活着的那几个大儒全都来了,华佗世家把华祖的《青囊书》都请出来了。听说家父还亲自去了海外,把神农族的族长都请来看过,结果谁也没给看不好。不过,倒是也不算没治好,就是留了个病根儿而已。”

    高圆儿却忘却了孔麟,忘却了风雪,忘却了这个枕戈带甲的黑夜……她只朦胧间看到有个男人,白发惨然,眼神坚毅。脸上带云淡风轻的微笑,坐在她的面前,双手轻拂琴弦,和着她箫声的调子,唱着一曲《水调歌头》:

    “思北地霜雪,必万里寒天。

    她放下酒囊,慢慢站起身,解开腰间纳囊,从里面拿出一杆长箫,放在嘴边,双目微闭,轻轻吹了起来。

    悠扬而空灵的箫声,回荡在这能并排跑过四辆马车的,宽大城墙上,随着呼啸的风,远远的传了出去……

    他知道,他姓孔,他不能醉。

    “你一个名士,为何会生病的?”高圆儿随口问了一句,其实她已经对这个问题,疑惑有一段时间了。

    关键是……没治好!

    “这孔麟究竟是怎么伤到的?”高圆儿心中暗暗疑惑着……

    高圆儿没有把心中的话问出来,其实这个疑惑对她来说,也并不重要。

    “额……不愧是第一世家。”高圆儿愣了一愣,苦笑着说了一句,便不说话了。

    她知道孔家是第一世家,孔麟又是孔家家主独子,和旁人不同。可她哪能想到,孔家家主为了给孔麟治伤,居然把已经隐居海外孤岛几千年的,神农氏的后人都给请来了。这些事情,完全超出了一个寒门能接受的范围之列。

    孔麟接过酒囊,放入腰间的纳囊中,又打开自己手里的酒囊,灌了一大口酒道“不……谢咳咳……”他说着,竟然大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半天才勉强止住,随即大口的喘着气。

    可他脸上丝毫没有半点痛苦,他在笑。

    高圆儿撇了他一眼,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场面。孔麟每喝一口酒都是如此,可是他却不断的喝酒,而且只喝烈酒。他的手中从来离不开酒囊,可是他从来没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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