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文生再也看不下去,咳嗽一声道“个人自有机缘,圣庙之内不得胡闹!”
那孙琦也不是完全傻的,他可不敢得罪老文生,这老文生是个学过伪战技的秀才,自己只是普通文生,真把老文生惹怒了,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此时也只是撇撇嘴不再说话。
这请圣贤观是只有前三甲才有的待遇,一般请圣贤观之后,这前三甲对所读经典的领悟会高上一层。而以其他的学子在说文题目中对经典的理解,就算给他们请圣贤观的机会,用处也不大。
八王等人为了营造一种泯然众人的假象,从一众学子中强行挑了一个愚笨的顶替宋三,所以这胖子连外面那些学子也赶不上,怎么会有什么收获?
那老文生看着宋三点头一笑,又说道“既然拜完圣贤,不如就在圣贤之前做一篇诗文如何?”
三人知道这首诗是必须写的,虽然老文生用了询问的语气,但是那只是一种文人的风雅口吻。总不能说“你们现在写一首诗,必须写。”那样便未免不雅了。
这首诗会被留存档案,若是日后这些三甲学子真的成魂成圣,这些都是编写文史的材料。当然这也是三甲的特殊待遇,如果一个人的诗写的好,就会引动文能二次灌体,这种事情虽不常有,但也不算稀奇。每过几年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不想走官场路线,却也要去考秀才、举人、殿试,都是为了这些借用圣庙力量,文能灌体的机会。这种文能灌体虽然不能让人直接提升文位,却能让人的根基更加深厚,日后对书籍的理解更深刻。
老文生一说写诗,宋三和高义就开始思考,只有那个孙琦大笑道“哈哈,写诗我是最在行的。说着提起文庙准备的笔,点上墨汁开始书写。”
宋三和高义对望一眼,有些发愣。宋三心道“这胖子会写诗?看来人真是不可貌相。”那高义却心道“这胖子看似愚鲁,可毕竟是一甲头名。这等立地成诗的急智不可小视呀。”
不一会儿,那孙琦写完放下笔,得意的冲两人昂了昂头,走到圣贤雕塑前,高声诵读道“今日来在圣庙前,一众学子拜圣贤。要问谁诗写的快,老子孙琦头一篇。”
宋三、高义,还有那个老文生都愣了,看着那个胖子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那胖子却豪不自觉的看着三人,满脸得意道“怎么样?瞬息成诗,合辙押韵,我写诗那是一绝,当年曹家三祖还要走七步,我一步都没走。”
“啪嗒”一声,几人寻声看去,那块刻着诗祖屈原名讳的牌位,居然倒了。却听那胖子大笑道“哈哈……你们看到没有,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异象,诗祖显灵了,我的诗让诗祖显灵了。”
老文生默默走上前去扶起那块牌位,深深行了三个礼,看也不看孙琦一眼,只对宋三两人说道“你们快些写。”
“哼!”胖子孙琦再次撇了撇嘴,心道“这人真是善于妒忌,肯定看我能让诗祖显灵眼馋了。”
宋三暗道“你的确是引动异象了,而且保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想着也不在管那个孙琦,心中暗暗盘算着写什么诗。
他虽然一直认为自己“本职工作”应该是个诗人,但绝不是那种急智成诗的类型。因为但凡好诗绝不会是急智之下写出的命题作文,就算曹植七步成诗,写出来的也不可能是《洛神赋》、《白马篇》,只能是“煮豆燃豆萁”这种简单的句子,从根本上讲,机敏有余,文学性不足。
至于抄别人的诗句,一来在众圣贤之前,宋三身为一个读书人心理上过不去,二来也没有必要。如果是合适的环境下写写倒是无妨,或者日后成了名士诗词化形时也可拿来用用。
找个机会宋三还要把自己记得的诗词、文章、小说、戏剧一一写出来,让天下更多的读书人看到。
但此时他不想这么做。
倒是高义率先写完,来到圣贤雕塑前,高声诵读道“寒窗灯下苦,圣前道初鸣。高门檐下雀,一啸老凤惊。”
“好。”宋三点了点头,这诗先写自己在灯下寒窗苦读,终于有今日朝拜圣贤的机会,再以“高门檐下雀”代指自己高义,雀鸟虽小,但心存高远,不甘心永远做一只小小的麻雀,等到长啸之日,必然震惊先贤。
有气节、有风骨,也压了今日的题目,瞬息之间能有这等急才,看来这高义也非池中之物。果然,他方才念罢,忽然浑身一震,圣庙四周文能滚滚而至,竟是引动了二次文能灌体。
高义面有喜色,宋三也是心中一亮。他方才一直苦思而不得佳句,此时想着高义,反而却突然偶得了几句,忙提笔,边写边吟诵道“圣贤观我华发生,方知由来是鲲鹏。不翅懒把山河短,未鸣恐叫日月惊。待得九霄扶摇日,共点春秋青史灯。”
文能灌体瞬间降下,引动的天地文能竟然是高义的数倍。
“嘶……”在场三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暗道“好大的口气,好大的自信,好大的志向。”
高义心道“我自比雀鸟有成凤凰之心,有朝一日,必要先贤震惊,可他竟将自己比作嫌弃山河路短而不飞,害怕惊吓日月而不鸣的鲲鹏!共点春秋青史灯?这是要照耀千古之志……共点……和谁“共点”?圣人?”
“我的天!你的诗词竟然能和我不相上下?”孙琦大叫一声,走上前一把抓住宋三的手腕,仿佛看到怪物一般上下打量宋三,过了许久,又用另一只手一把拉住了高义,道“二位,我有个提议!”
宋三想起某些小说和电视剧的桥段,苦笑的着看着孙琦道“孙兄,你……不是要结拜吧?”
“哎呀!果然和我一样聪明!”孙琦高声道“正有此意。”随即又对高义道“你的诗词虽然比我们两个稍差一点,但也算不错,今日我们同为三甲,又都是诗词之中的好手,我看咱们就在这圣前结拜,让圣贤给咱们弟兄做个见证,如何?”
宋三本来对孙琦心有亏欠,而且他也看出来孙琦虽然蠢笨了些,却也心地不坏,便笑道“高兄,我看这孙兄虽然有些……额……粗犷,但却也憨直可爱,今日你我投缘,不如就依了他如何?”
高义心中此时是佩服宋三的,也想和宋三多亲近,倒是也不在乎多一个孙琦,于是点头道“如此甚好。”
“好!”孙琦激动地肥肉乱颤,拉着两人的手在圣贤的雕塑和牌位前跪下,道“请圣贤为证,我孙琦和高义、宋三结拜为异姓兄弟,同生共死,患难不离……额……反正他们的事就是我的事,要弄死他们,先弄死我,额……他妈的……还有……”
“请圣贤为证,我宋三……”宋三见孙琦越说越没谱,连脏话都出来了,忙高声明誓打断了他。待他说完,高义也起了誓,三人这才互相搀扶起身。
孙琦大笑道“哈哈,这便好了,二位贤弟放心,等为兄……”
“等等。”高义忙伸手打断道“怎么我们就成贤弟了?”
孙琦道“那当然了,你看,主意是不是我出的?考试是不是我第一?咱们里面是不是我最胖?”
“最胖管个什么用?”高义叫道“咱们得按照年龄排。”
“哈哈……”孙琦大笑道“你这算是说对了,我今年二十,怎么样?”
高义苦笑道“我今年十六,你到底考了多少年文生?”
孙琦伸出一只手,想了想又伸出一只手,随后又卷回去三个指头,道“七年!”
高义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好吧,你是老大。”
“额……”宋三苦笑道“我二十八。”
“收获?”孙琦一听来了精神,随即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竟然冲众圣贤雕塑和牌位拱手道“各位圣贤,你们搞错了吧?我才是第一啊,怎么我就没有什么收获?要不你们再仔细看看我?”
“噗呲……”宋三没忍住笑出声来,那孙琦闻声扭回头,怒视宋三道“你笑什么?再笑你也是个第二!”
可是此时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难道后面我看到的部分,不是一瞬间的事情?”宋三心中暗暗想到。
谁知那个叫孙琦的胖子抬起手指,颤颤抖抖的指着宋三道“你……你怎么一眨眼就白头了?”
宋三楞了一下,忙捋过一绺鬓发细看,果然是青丝惨然,白了大半。心知这其中定和方才看到的那些画面有关系,不由暗暗叫苦“这该如何解释?”
可孙琦好蒙骗,那个见多识广的老文生却道“伍子胥是因为一家三百余口冤死,悲愤交加,心力交瘁才白了头发。你竟然能在请圣贤观之中心力交瘁?看来收获不小。”
宋三笑道“学生的确有些收获。”
那一旁的高义一听,也冲宋三拱手笑道“我也有些收获,不过可能不及仁兄了。”
仓颉,永远也不会读懂甲骨文了。
老圣,从没有读过《诗经》,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诗歌。
孔圣虽然编缀了《诗经》,但他肯定不会相信,不久后就有一个叫屈原人,以此为最高的追求,并且以一种叫“诗人”的“新奇”身份,和他一起傲立在华夏的文脉之中。
想来想去,只能强行辩解道“哦,何必大惊小怪,当年伍子胥久困昭关,思亲叹国,不也一夜之间须发皆白,可能是我初次进入圣庙,过于紧张激动导致的。”
“哦,也对。”那胖子孙琦竟然相信了。
等他睁开眼时,孙琦、高义,和那个老文生都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宋三疑惑的眨了眨眼,这请圣贤观其实还有个名字叫做“寸光阴”,在外人看来,应该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是当事者会觉得过了很长的时间。这些在书里都曾记载过,他是知道。
正因为这种向前的状态,我们的道才是无穷无尽,用也用不完的。
让我们想一下吧。
关汉卿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个精彩的故事叫《红楼梦》。
这就是道,永远不会停止向前的道。这种向前的状态,就是人类能发展至今,成为万物灵长的根源。
“道冲。”宋三喃喃念叨着,心中已经自己是听到了那个奇怪声音,对于道德经的断句,和自己平日理解的相同,心生喜悦,才会被代入那个玄妙的境界,看到那一幕幕的场景。其他的学子应该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就醒来了。
墨子不会知道诸葛连弩、电灯、蒸汽机……
司马迁甚至从来没有看过戏剧。
“道冲”二字,源自《道德经》中“道冲,而用之有弗盈也。”一句。
后世对于《道德经》的许多解释,竟然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编缀成书,在市场上大行其道。宋三对这些解释的某些部分,一直都不敢苟同。
在他看来,“冲”是一种状态,一种描述道不断向前的状态。你可以理解成时间,或者随着时间的流逝,道也在不断地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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