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无益，反而平添痛楚，李俞灏不再纠结这个，转而想了想，还有什么是能让妹妹操心的，思来想去，也没别的了。
“祖……木……祖父呢？”李俞灏舌头都要打结了，堵着一口气，明明是亲祖父，嘉明帝启蒙老师，李家第六百零九位帝师，大晏最年轻的帝师，也是为东宫最劳心劳力的一位，更是上千位帝师之中唯一一位不得荣养还得假死脱身的帝师。
当今知道又如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如何，这样就指望让人感恩戴德了？呵，那就希望嘉明帝自己晚年儿孙满堂却一个都见不到！
“跟阎将军出去了，应该在军营。”李湘看着兄长愈发不善的面色，有些担心。
“你先坐着。”李俞灏挪了一下凳子，脑子都转得慢了，这会儿才想起来让妹妹坐着。
李湘犹豫了一下，“军营应该也不方便去，哥哥可以先去梳洗一番，睡一觉，然后再去见祖父也是一样的。”
“嗯。”李俞灏点了点头，的确应该如此，只是这乏极了，一旦坐下来了就不想起来了，他再坐会儿。
“对了，这么久才想起来问一句，这小家伙儿怎么样了？”李俞灏一点儿都不想提这个孩子，可这是妹妹的孩子，也是他们李家的孩子，对那些事儿再在意，也不可能会牵连这孩子，爱屋及乌才是常理。
李湘垂眸， 摸了摸小腹，“挺好的，医女一直在照看，来日奔波也没有什么不适，乖得很。”
“可还是哪两个医女？”
“就是出阁前那个，小雪，哪来的两个？”李湘不明所以，对啊，哪来的两个？
李俞灏想起来了，“没什么，我记错了，从前你收留过两个医女，后来她们走了，没什么干系。小雪从小习医，别的可能不精，但就有孕之人和襁褓小儿，她所学的，足以应对一切，大可放心。”
顿了顿，又道：“不高兴了别憋着，你嫂嫂多么温柔的人，可那时候脾气就不小，没什么了不得的，你自己高兴才行。”
李湘：？
“襄七王府要是有人不长眼睛，别憋着。”
李湘：“……哥哥，没人敢的，没人给我不舒坦，是我自己临时起意想过来的。”
李俞灏：“……”
皇家真是好能耐，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姑娘，还上赶着算计，天底下姑娘海了去了，他们家姑娘美归美，可也不至于如此！
越想越觉得头疼，当时父亲和他要是留一个在京都城，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李湘下意识摇了摇头，又顿住，纠结了一瞬，道：“卞城那儿不是我惹事儿的，是他们不知好歹，那些打手做的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又技不如人，这才折在李尧他们手里！”
“我……我当时遮了脸，他们又认不得我，唯一的活口也活不了多久的，那个黑心掌柜也被关进大牢里了……”
错不在她，真的！
自家妹妹是个最不爱管闲事的性子，偏偏又有颗喜欢未雨绸缪的心，李俞灏缓了缓，道：“我什么都知道了，这些事儿都会处理好的，卞城那边早就已经收拾干净了，李尧他们办事还是不错的。慕容瑾已经来了吧？不用管他，他皇命在身，现在又还有别的事要烦恼，暂且不用管他。”
“别的么……也没有别的了，父亲知道你来了这里，没有生气，就是担心你的安危，还有这个小家伙儿的安危。”李俞灏瞥了眼这肚子，又觉得头疼了。
他就说，当时怎么那么容易就答应了，至少得等父亲和他回来，可是并没有，他们回来的时候，妹妹就已经接了旨，还收了宫里送来的聘礼。看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是那个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
李俞灏细细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这院子，十几年来，与当初并没有什么不同，就连墙上的薜荔枝都好像还是当初那一株，蔫了吧唧，仿佛随时要会死，明明是最容易活的东西……
看到这儿，往事蜂拥而至，李俞灏压下那股若有似无的伤春悲秋劲儿，抬步往里走。
还没到近前，小丫头转头就要跑。
李俞灏更糟心了，他一路过来，这个事儿他也听说了，这是，这丫头怎么回事？不说委屈不说难，只言错不在她，这才进襄七王府多久？七殿下就是这么待王妃的？
“我知道，都知道了。”李俞灏闷头喝了口茶，苦得舌根都麻了。
李湘低着头，有口难言，所以说，慕容瑾到底跟父亲说了什么啊！
“应该多带几个人的，一路上过来不轻松罢？跟家里说一声，沿路还有人接应你，卞城那儿的动静不小，受伤了没有？”李俞灏叹了口气，看着这怀胎好几个月了还没有圆润半分的妹妹，真觉得她身边那个小厨娘厨艺不太行。
风尘仆仆的李家兄长李俞灏的确是赶了好几天才到的，略微有些狼狈，看见还有寻思吃东西的小妹，悬着的心放了一半下来。
小丫头是被他惊着了，丫鬟递的茶没接，鼓着腮帮子，半天才想起来嚼一下。
当地有名的苦茶，味如其名，苦得不像话，后味又涩又甜，怪异无比，可却是一等一的解暑散火神茶。至少，喝惯了京都城的茶的人，绝对是喝不惯的，可瞧着兄长只是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眼，转而一口闷了，李湘也就打消了去拿给祖父带的西湖龙井的念头。
“哥哥……”李湘心虚至极，默默又给添上茶。
“你呀……”李俞灏走近了才终于发现这肚子，看了眼，顿时糟心的不像话了。
“别想了，哥哥赶了这么久的路，不给哥哥倒口水喝？”李俞灏一贯闲散的语调里难免带了几分疲惫。
李湘停住了，转过来给兄长倒茶。
事情永远会比看起来更糟糕。李湘对这句话深信不疑，要不然，她哥怎么会来？！
果然，比慕容瑾找过来更悲催的事情发生了，不仅慕容瑾来了，她哥也来了！
昨天的信加上她哥现在这风尘仆仆的模样，李湘心虚的不像话，一口团子都咽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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