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呢？
说实在的，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而且他也很清楚，此时此刻的场景，看似是需要让他来做一个决定。可是实际上，这个所谓的决定，却是根
本就不需要他来参与什么。
因为，无论他作出怎样的决定，无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这位老祖都是要寿终正寝的。这件事归根结底，已经不是他可以左右和决定的事情了。
那一声师兄，是那些与自己同一代修行的弟子们喊的。如果说，这些人可能还会顾及一下所谓的同门情谊，那么喊出那一声掌门的人，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在逼迫自己了。
身为掌门，他怎么可能不会不明白。
想到这里，这个中年人反而是笑了，而且他的笑也是毫无征兆的。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个中年人还仅仅只是微笑着。可纵然只是微笑，也会被面前的老祖看到。
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这个中年人索性也就不再掩饰了。在下一刻，他也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以同样凶残的眼神看向了那位老祖。
「呼——」
闭上眼睛，这位掌门心中浮现的，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的兢兢业业。他自问，不论宗门之中的其他人做的怎样，他反正是做的不错的，是做的很好的。
他觉得他是一个合格的掌门，以他的成绩，就算他不能被认定是宗门的功臣，他也绝对算得上是宗门众多弟子的恩人了。所以在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大笑起来。
而那众多的弟子，也是丝毫都不急。同一时刻，他们之中有人见掌门大笑，便也就跟着一起大笑。而有的人则是依旧沉默，看样子好像也只是在等待一个结果。
「大善——」
眼看着这些徒子徒孙的做派，眼看着这些徒子徒孙的样子，那位老祖级别的老者此刻有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这些家伙的心思。只是此刻，他才是没有选择的那个人。
徒子徒孙的一声大善，当真是将他从所有的幻想之中拉回到现实。所以，他也拉长了声音，也跟着怒吼了一句。只是吼出这一句以后，他也觉得自己彻底没了力气。
诅咒的咒纹，光华璀璨，正在他的躯体之中蔓延着。其实，这咒纹若单单只是会毁灭一个人的躯体，那么他还真的没事。
可问题就在于，这诅咒咒纹演化到最后的作用，是让中术的那个人，神形俱灭。而这结果，现如今却是要由他自己承受。
对于这个结果，这位老祖只是表示无可奈何。因为他的确是没有任何反抗，亦或者是反驳的办法了。
他本以为此次行动乃是整个无间厄狱道的一场豪赌。因为他的徒子徒孙告诉他，无间厄狱道正在面对一个从未有过的敌人，这个敌人无比强大，不是一般手段能解决的。
所以他出山了，并且带来了禁术。
他放下了修行，只为解决这个人。
他联合了宗门的另外一位老祖，将诅咒咒纹刻印在人家的长枪之上。然后他又召集了弟子，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他本以为这次万无一失。
却没有想到，敌人之强，强过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期预料。他更没有想到，他拼死施法，到头来却还是蒙受这些家伙的背叛。他很无奈，也很气愤，更是不甘心。
可现在，这些情绪都已经没有用了。他看到了，看到了这些弟子眼眸之中的光，那是豺狼才有的光。他知道，这些家伙要杀自己了，要让自己万劫不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请老祖赴死。」
「请老祖赴死！」
「请老祖赴死！」
「请老祖赴死！」
……
一段时间之后，那个老祖的目光依旧还是冷漠至极。而他的徒子徒孙们，则是用一种怪异的目光凝视着他们的老祖。终于，他们的老祖开始狂笑不止。
在
那个时候，这无间厄狱道的掌门，这无间厄狱道的一众门徒，却是通通都不再发出任何笑声来了。只是很突兀地，那个掌门突然之间就又开始发声了。
掌门的话说的很是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可是那一众门徒，却是像着了魔一样狂吼。就在那片刻之间，整个无间厄狱道的人，都疯了，彻底疯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那一刻，狂吼着，并且也选择了出手。而那位老祖，也是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有无数神通被这些门徒推演出来，然后轰向自己。
直到最后，一息、两息、三息……整整十息的时间过去了，一道道恐怖至极的力量也开始自这位老祖的身上凝炼，只可惜这些力量并不属于这位老祖。
这些力量，通通都是这些徒子徒孙的。
而那些门徒们，此刻也是懵了。
他们纷纷愣在原地，因为十息之后出现的一幕，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可在这个时候，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也只是知道，他们的老祖被他们围攻。
「这——」
众修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有人发出了声音，只是这样的声音，也并非是众多的修士想要听到的。因为这样的声音仅仅只是代表了一份迟疑。
除却这一份迟疑之外，众多修士也是听不出其他的意思了。而他们真正想要的，其实是一个答案。所以，在万般无奈之下，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
他们所有人，还是毫无例外地看向了老祖。只是这一刻，他们也发现，老祖的躯体已经变得漆黑一片，无比干枯。
毫不夸张地说，此时此刻的老祖，简直就是如同一截被烧成黑炭的枯木一样。就算是这些修士，也差点没能认出来。
而他们在老祖的身上，也更是感知不到任何灵魂气息。此刻的老祖生机全无，亦无灵魂气息……从这种种迹象来看，这位老祖似乎是真的陨落了。
轰——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时，他们却是惊讶的发现，老祖的躯体之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因为那声轻微至极的碎裂之音，就是自这躯体之中响起的。
而在众多修士惊讶和警惕的目光中，很快，那黑炭一般的躯体，居然就裂开无数道裂痕，那一道道的雾气，更是从这黑炭一样的躯体之中弥漫而出。
「这是——」
同一时刻，不单单是无间厄狱道的普通门徒，就算是那些长老级别的人物面对此番情景，也一样都是丈二和尚，都有一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只是紧接着，众多的修士却是从空气之中闻到了一种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肉香。而这种香气的源头，赫然便是这躯体。
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众多的修士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只是在感到恶心的同时，他们也是发现，他们此刻有一种欲望。
他们只能勉强地将这种欲望当做是贪婪的欲望。可那欲望到底是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而于此刻，这无间厄狱道的掌门，更是呆呆的伫立在原地。直至此刻，他才明白老祖临死之前特意对他一笑，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只是，他现在才明白，似乎是真的已经晚了。因为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到好多个控制不住自己的弟子向着老祖的躯体扑了过去。
而这些弟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他自然也是清楚的。只是，事到如今，他纵然是想要阻止这些弟子，他又该以怎样的方式来阻止这些门下弟子呢？
想到这个问题，掌门不由得陷入沉思。
这是很正常的。
身为掌门，看的就要比别人更为长远。
这也是应该正常的。
……
这个中年人很清楚，真正的问题，其实不只是在于那位老祖。真正的问题，其实应该就是在于无间厄狱道。是这个道统本身出了问题。
不然的话，今天会有一个老祖陨落，那么明天，那么以后，也一定还会有第二个老祖出现。他倒是很想改变这些，但想改变这些是何其之难？
「罢了。」
将那些疯狂的弟子拦住，那个作为掌门的中年人很快就大手一挥，他在心中暗骂的同时，也在坚持着出手。片刻之间，他拦住了所有人。然后高声喝道：
「这是老祖临死之前的法，不怕死的就去尝试。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谁去做那件事了，谁就是下一个老祖！」
……
掌门的一段话，让在场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惨白无比。尤其是那几个差一点就要付诸于行动的家伙。然而，在那位掌门的安排之下，一切，也是很快就再度沉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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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样的团结场面，在整个无间厄狱道的历史上也算得上是少见了。而那三声怒吼，更是整个无间厄狱道门人欲望的直接体现。
同一时刻，在这整个场面之上，那个可以决定事情成败的中年人亦是沉默着。他就是众多无间厄狱道口中的掌门了，而在这一刻，那些门人的意思，他也很是清楚。
一想起自己过往的经历，一想起这位老祖平日里的表现，在场的一众修士就不由得感到一阵愤怒。
于是他们纷纷用更加凶残的目光凝视着那个盘坐在人群之中的老者。那个老者，此刻俨然就是风中残烛！
在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人，更能比这个老者的门人认清现在的情况。几乎所有人都很清楚，现在，赫然就是镇杀这个老祖的最好时机。
「大善。」
……
一连三声怒吼，响彻在无间厄狱道的山门之中。于这一刻，几乎所有的长老，所有的弟子，都在向掌门跪拜着。这确实是无比宏大的一幕。
眼看着自己那本就犹如枯木一样的躯体在此刻变得更加干瘪，充满了死寂的感觉，那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老祖，于此时此刻也是彻底的慌了。
他伸出他的手来，指向他的一众徒子徒孙，他声嘶力竭地表达着他的欲望。只是他的声音也着实是虚弱，听上去的确是给人一种细若游丝的感觉。
然而，在片刻之后，他的这群徒子徒孙回应给他的，却并非是他于此刻无比渴望的血气和力量，而是愈加贪婪，愈加肆无忌惮的那种眼神。
「师兄。」
「掌门。」
可是实际上，这样的一个宗门道统，还不如某些平平无奇的小道统呢。明面上，这个道统似乎是亦正亦邪，真的极为威风。
但是暗地里，这无间厄狱道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宗门道统，他们身为这个宗门道统的门人，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因为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受到了这诅咒之术的反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他们早已经失去了再去尝试一次的能力，因为他们本身，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
「快，助我恢复力量——」
不过，仅仅只是一道这样的怒吼，可也着实是不可能让众多修士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说实在的，他们这些人忍耐他们的这位老祖，其实也着实是忍耐了许久。
不然的话，他们这些人在看向这位老祖的时候，眼神之中也不可能有这般深刻的恨意。这种恨意，是源自于过往的岁月。
这是只有这些修士自己才知道的事，也是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的恨。他们这无间厄狱道看似辉煌。
「你们想干什么！」
沉默许久，那个老者也仿佛是在突然间就再度拥有了无比可怕的力量一样，他怒吼着，发出一道震动整个无间厄狱道山门的声音，让在场众修面色一变。
无间厄狱道的诅咒之术，的确是足够霸道了。只要是无间厄狱道的人，就通通都会知道，一但这种诅咒之术真的被人施展，那到了最后无论成功与否，都会有人陨落。
不出意外的话，正常来说，陨落的人应该是被这诅咒咒纹缠绕的人，也就是被施法的人。可那是术法正常施展之后的结果，也是施法成功的结果。
而于此刻，无论是那位无间厄狱道的老祖，还是众多无间厄狱道的门人，可是通通都可以清楚的认知到，他们已经失败了，不可能再拥有下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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